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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这突如其来的朗声大笑和连声叫好,把底下肃立的大臣们全都弄懵了。陛下向来威严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今日竟因一物如此失态?那被内侍从顾少内手中接过去的布袋里,究竟装着何等惊世骇俗的宝贝?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却无人敢出声询问。
嬴政笑罢,心情极佳,看着下方一头雾水的臣子们,竟生出了一丝分享的念头。他挥了挥手,对侍立在旁的宦官吩咐道:“将此物,传于丞相、御史大夫、诸位上卿等一观。”
“唯。”
宦官小心翼翼地从御案上拿起那叠洁白的纸张,首先呈给了离得最近的左丞相李斯。
李斯心中亦是好奇万分,恭敬地双手接过。当那轻飘飘、光洁无比的纸张入手时,他先是微微一怔,待看清上面清晰的字迹和图示,又用手指轻轻摩挲其质感后,这位见多识广、心思缜密的丞相,脸色骤然一变,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这……此物……”李斯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巨大价值!作为法家代表,他太清楚律令文书传播的重要性了!若此物能量产……
纸张继续传递下去。右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上卿蒙毅、姚贾……每一位接到纸张的重臣,无论文武,反应皆是大同小异:先是震惊于其轻便洁白,继而抚摸观察,随即脸色大变,或激动,或沉思,或难以置信地看向殿中站着的顾念一。
尤其是那些掌管文书、律法、典籍的文臣,如李斯、冯劫等人,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他们每日与竹简打交道,深知其笨重、昂贵、书写不便的弊端。眼前这薄薄一叠“纸”,所能记录的文字远超等体积的竹简,且轻若无物,书写流畅!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政令可以更快传递,典籍可以更易抄录保存,知识可以更低成本地传播!这对力求思想统一、律法严明的大秦来说,简直是天赐神器!
还没等嬴政开口,一向沉稳的御史大夫冯劫竟忍不住第一个出声,他拿着那张纸,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陛下!此物……此物堪称神异!不知此‘纸’从何而来?制作可难?成本几何?”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
其他大臣也纷纷投来炽热的目光,等待着答案。
嬴政将目光投向顾念一,示意她来回答。
顾念一心中暗喜,知道火候到了。她从容不迫地再次躬身,朗声道:“回陛下,回冯大人及诸位大人。此物名为‘纸’,正是臣今日要进献的第二样‘好物’——并非纸张本身,而是制作此纸的技艺,‘造纸术’!”
造纸术!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在殿中炸响!献上成品固然惊喜,但献上制作技术,才是真正的功在千秋!
顾念一趁热打铁,开始普及知识:“这造纸术,实乃我祖上偶然间的发现。其方法并非依赖于那些珍稀的材料,而是取材于我们日常生活中常见的树皮、麻头、破布,甚至是旧渔网等物。要将这些看似平凡的材料转化为纸张,需要经过多道的工序。首先,需将这些材料进行沤制,使其软化;接着,放入锅中煮熟,以去除杂质;再用杵臼等工具将其捣成泥状;最后,通过抄纸的工艺,将其均匀地铺在竹帘上,晾干后便成了纸张。”
她顿了顿,环视一圈被震撼到的众臣,继续加码:“陛下,诸位大人试想,若此术推广,我大秦之律法诏令,可更快传遍郡县;学子士人,可更易抄读典籍;军中情报,可更速传递往来!且纸张轻便,利于保存收藏,可使我朝文书典籍传承千秋万代!”
她描绘的蓝图,正是每一位有识之士都能瞬间想到的美好前景。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议论声。
当然,也有质疑。一位较为保守的博士忍不住问道:“顾少内,此言是否过于夸大?此物看似轻脆,可能耐久?遇水遇火又如何?”
顾念一早已准备,答道:“大人所虑极是。初成之纸确需妥善保管,防潮防火乃常识。然,其制作工艺亦可改进,使其更具韧性。且相较于竹简之笨重易腐、缣帛之昂贵易损,纸张之优势,毋庸置疑。至于耐久性,妥善保存,数十年乃至百年亦无大碍。” 她没法说能保存千年,但数十年足以让人心动。
一番问答下来,虽然仍有疑虑,但纸张实实在在的好处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尤其是李斯、冯劫等务实派,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深入了解。
嬴政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时机成熟。他轻轻敲了敲御案,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众卿之意,朕已明了。”嬴政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却带着一丝决断,“此造纸术,利国利民,功在社稷!朕决意,即刻于少府之下,增设‘造纸坊’,专司此事!由少府令直辖,一应人手、物料,优先调配!”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相关官员:“治粟内史、少府令,你二人协同,选址建坊,尽快试制!若有不明之处……”他看向顾念一,“可随时咨询顾少内。顾爱卿,此事你需倾力相助,务求早日将此术用于国事!”
“臣遵旨!”少府令和治粟内史立刻出列领命。
顾念一也连忙躬身:“臣必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重托!”
“好!”嬴政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手中那叠纸,又看了看殿中那个屡屡带来惊喜的小女子,心中豪情顿生。粮食增产,文书革新……他似乎看到,一个远比现在更加强盛、更加高效的大秦,正在缓缓拉开序幕。而这一切,都与这个名叫顾念一的未来来客,密不可分。
朝会在一片震惊、激动和崭新的期待中结束。而“纸”与“造纸术”这两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将在不久的将来,在整个大秦帝国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