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设施内部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尖锐刺耳，像是无数根钢针在耳膜上跳舞。褚修远感到脚下的金属地板变得虚幻，视野中的一切开始扭曲、拉伸，色彩混合成无法辨认的流光。
“空间转移！”宇文杰的声音在能量连接的共享感知中变得模糊不清。
褚修远本能地抓紧身边的控制台边缘，但手指直接穿过了实体。他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第一次真正理解了“记录者”这两个字的分量——这不是某种高级文明，这是能够随意摆弄现实的存在。
当视觉恢复正常时，他们已经不在零号设施的主控室了。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穹顶高得看不见尽头，只有一片深邃的暗紫色虚空，点缀着几颗不自然的亮星。地面是某种光滑的黑色材质，反射着上方虚假的星光。空气里带着一股金属加热后的焦糊味，还有某种从未闻过的甜腻气息。
“所有人都在吗？”夏侯薇第一个进入战斗状态，能量刃已经握在手中。
褚修远快速扫视周围。宇文杰、澹台月、赵铁峰，还有他自己，五个人都在。零号设施的主控台和部分设备也被一起传送了过来，散落在他们周围，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玩具。
“共鸣协调器还在工作。”宇文杰检查着中央的纯净晶核，它发出的白光比在设施内时暗淡了不少，“但能量输出被限制了。”
褚修远尝试调动体内的守夜人能量，回应他的只有一阵虚弱感。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他能量衰退的状态并未改变。
“看那边。”澹台月指向环形空间的另一端。
大约三百米外，站着三个身影。它们的身高超过两米，肢体细长，皮肤呈现出岩石般的灰白色。最奇特的是它们的头部——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晶体结构。
“重力操控者。”赵铁峰低声说，“记录者提到的竞争者。”
几乎在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褚修远感到身体突然变得沉重。不是普通的负重感，而是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力量向下拉扯。
“重力增加了！”宇文杰差点跪倒在地，全靠扶着控制台才站稳。
褚修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变化。他注意到那三个外星生物并没有移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如果那个旋转的晶体能算作眼睛的话。
“协调器能抵消部分影响。”宇文杰在终端上快速操作，“但需要调整输出模式。”
共享的能量连接微微波动，重力带来的压迫感减轻了些许，但依然存在。
褚修远仔细观察着对手。它们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彼此之间似乎有某种能量联动。地面在它们脚下微微凹陷，显示着重力场的中心位置。
“它们在测试我们的承受极限。”褚修远说，“不急着攻击，先观察。”
夏侯薇调整着呼吸节奏：“重力大约是地球的1.8倍。行动会受影响，但还能战斗。”
就在这时，环形空间的中央突然亮起七道光柱，每道光柱中都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物体。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光柱里，漂浮着一颗深蓝色的晶核，内部流动的能量让褚修远感到一阵熟悉的悸动。
“守夜人能量。”他轻声说，“那个晶核能恢复我的能力。”
宇文杰立即调出刚刚扫描的数据：“七个资源点，分布在整个竞技场。蓝色晶核只是其中之一。”
重力突然再次增强。这次的变化更加剧烈，褚修远感到自己的内脏都在向下坠。宇文杰直接单膝跪地，终端从他手中滑落。
“它们在阻止我们获取资源。”澹台月努力维持着站姿，医疗包掉在地上。
褚修远强迫自己思考。能量衰退让他无法直接感知重力场的结构，但他还能观察。他注意到那三个外星生物的站位始终不变，重力场的强度变化有着明显的周期性。
“每十五秒一个循环。”他计算着时间，“最低点是正常重力的1.5倍，最高点是2.3倍。”
夏侯薇已经拔出了备用的实弹手枪：“在低点突击？”
“不。”褚修远摇头，“它们就等着我们那么做。”
他指向竞技场边缘的一些凸起结构：“那些地方的重力波动较小。宇文，协调器能模拟那种波动频率吗？”
宇文杰艰难地捡起终端：“需要时间计算...”
重力再次增强，这次连夏侯薇都微微弯下了腰。那三个外星生物仍然一动不动，像是在欣赏他们的挣扎。
褚修远突然明白了什么。
“它们不是在攻击我们。”他说，“它们是在收集数据。记录者的测试已经开始，它们在评估我们的应对策略。”
赵铁峰啐了一口：“所以我们就这么站着让它们测试？”
“不。”褚修远的眼睛紧盯着中央的蓝色晶核，“我们要反过来测试它们。”
他转向宇文杰：“把协调器的能量输出调整到与重力场反向共振。不要完全抵消，只要制造干扰。”
宇文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让它们的数据产生误差？”
“没错。”褚修远感受着肩膀伤口的抽痛，“夏侯，下次重力低点时，向它们的左侧十米处射击。不要瞄准身体。”
夏侯薇没有问为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重力开始下降。当指针指向1.5倍时，夏侯薇扣动了扳机。子弹划过一道弧线，打在外星生物左侧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火花。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个外星生物的晶体头部突然加快了旋转速度。重力场出现了一丝紊乱，虽然很快恢复正常，但褚修远捕捉到了那个瞬间。
“它们对意外反应很敏感。”他说，“习惯了一切在掌控中。”
澹台月已经打开了医疗包中的分析仪：“扫描显示它们的能量核心在胸部，但重力场实际上是由它们脚下的装置产生的。”
褚修远看向那些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装置。如果不是澹台月的专业设备，根本发现不了这个细节。
“所以它们不能移动。”宇文杰恍然大悟，“一旦移动就会破坏重力场的稳定性。”
重力再次增强，但这次团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协调器的反向共振减轻了部分压力，让每个人都能保持基本行动能力。
褚修远观察着七个资源点的分布。蓝色晶核距离他们最近，但直接路径上的重力波动最为剧烈。另外六个资源点分别散布在竞技场各处，有的发出绿色光芒，有的呈现红色。
“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路线。”他说，“不是直接冲向目标，而是利用重力场的规律。”
他指向竞技场边缘的那些凸起结构：“从那里绕行，重力波动会小很多。但需要经过三个资源点，可能会遇到其他竞争者。”
夏侯薇已经计算好了行动时间：“在低点开始移动，每次可以前进五十米左右。全程需要六个周期，大约一分半钟。”
赵铁峰检查着武器能量：“足够它们把我们压成肉饼好几次了。”
“所以需要干扰。”褚修远看向宇文杰，“你能在重力场达到峰值时，突然改变协调器的输出频率吗？”
宇文杰快速计算着：“可以，但会消耗大量能量。晶核可能支撑不住。”
“不需要长时间，只要一瞬间。”褚修远说，“在它们适应我们的节奏之后，给它们一个意外。”
重力开始下降。团队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是现在。”褚修远轻声说。
夏侯薇第一个冲了出去，不是直线前进，而是沿着褚修远指示的迂回路线。她的动作在增强的重力下显得有些笨拙，但依然保持着惊人的速度。
宇文杰紧盯着终端上的数据，手指悬在控制键上方。澹台月跟在他身后，医疗包已经重新整理好。赵铁峰负责断后，不时回头观察那三个外星生物的反应。
褚修远留在原地。他的能量衰退状态让他无法参与快速移动，但他可以通过能量连接感知整个团队的状态。
重力开始回升。1.7倍，1.9倍，2.1倍...
团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那三个外星生物的晶体头部稳定旋转，像是在享受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
就在重力达到2.3倍峰值的瞬间，宇文杰按下了控制键。
协调器的输出频率突然改变，不是反向共振，而是与重力场完全同步。然后，在千分之一秒内，频率又突然归零。
整个重力场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那三个外星生物的晶体头部同时停止了旋转。
虽然只有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但已经足够了。
夏侯薇趁机前进了二十米，抵达了第一个资源点——一个发出绿色光芒的植物状物体。她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向第二个点前进。
重力场恢复正常，但那种完美的节奏感已经被打破。外星生物开始调整它们的策略，重力波动变得不再规律。
褚修远通过能量连接感受到团队的疲惫，但也感受到了某种新的东西——信任。不是出于无奈的临时合作，而是真正相信彼此能够完成各自的任务。
当夏侯薇终于触碰到蓝色晶核时，一股熟悉的暖流通过能量连接传递到每个人体内。褚修远感到肩膀的疼痛减轻了，虽然能量没有完全恢复，但那种虚弱感开始消退。
外星生物似乎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它们第一次改变了站位，重力场开始剧烈波动，不再有规律可循。
但团队已经不再被动应对。通过能量连接，他们能够预判重力变化的方向和强度，提前调整姿态。
褚修远感受着体内逐渐苏醒的守夜人能量，知道这场测试还远未结束。七个资源点只获取了一个，而那三个重力操控者显然还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
环形空间的穹顶上，那些虚假的星星突然开始移动，排列成一个倒计时的图案：23:59:57。
“二十四小时。”宇文杰读出那个数字，“记录者给的时间。”
褚修远望向竞技场的另一端，那里又亮起了新的光柱，显示着更多竞争者的入场。
生存竞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