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还没完全消退,褚修远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异常——像是便利店冰柜断电后混合着腐烂食物和烧焦电路的味道。稳定器的精确感知告诉他,这个维度的能量场比前一个紊乱了至少三倍。
“坐标确认,维度G-12。”马库斯的声音带着喘息,探测仪发出急促的警报声,“装置激活度...百分之百。”
全息投影在他们面前展开,显示出一个被暗红色能量完全包裹的球形结构。它悬浮在废弃城市的中央,像一颗病变的心脏不断搏动,每一次收缩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扭曲。
夏侯薇检查着武器:“防御系统升级了。能量读数比上个维度高出五倍。”
褚修远的目光扫过投影上的数据流。稳定器让他能同时处理十七个不同的能量参数,就像便利店夜班时能同时记住多个顾客的特殊订单。但这种紧觉带来的冰冷感也在加剧,他注意到夏侯薇说话时下意识地与他保持的距离。
“装置核心被三重防护层包裹。”褚修远指向投影内部的结构,“外层是能量吸收,中层是频率干扰,内层...”
他的话突然顿住。稳定器的精确计算显示内层防护存在某种异常波动,但具体性质无法解析。就像便利店监控摄像头拍到了异常画面,却无法判断那究竟是什么。
“内层怎么了?”马库斯追问。
“未知。”褚修远如实回答,“需要近距离探查。”
他们选择了一栋半塌的高层建筑作为观测点。楼梯间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气味,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和混凝土块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褚修远走在最前面,稳定器让他能精准判断每一块踏脚点的承重能力,就像夜班时能一眼看出哪个货架需要加固。
抵达天台时,眼前的景象让马库斯倒吸一口冷气。
整个城市以球形装置为中心,呈现出诡异的渐变状态。最近的建筑已经完全晶体化,闪烁着不自然的暗红色光芒;中距离的区域则像融化的蜡烛,结构正在缓慢崩塌;而他们所在的位置,墙壁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现实结构崩溃速度,每小时百分之一点七。”马库斯的声音发紧,“我们最多只有十小时。”
夏侯薇架起狙击枪,瞄准镜对准远处的装置:“外围有巡逻单位。不是能量体,是实体机械。”
褚修远已经感知到了那些巡逻单位的能量特征。它们的外形像巨大的蜘蛛,八条机械腿在废墟间灵活移动,背部装载的武器系统不断扫描着周围环境。
“新型号。”他说,“攻击模式和防御弱点都与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就像便利店突然更换了安保系统,所有熟悉的应对方式都要重新调整。
制定突破计划时,稳定器的副作用开始显现。褚修远提出的方案精确到每一个脚步的位置和每一次攻击的时机,但夏侯薇盯着计划图看了很久,最后轻轻摇头。
“太机械了。”她说,“战场上总有意外。”
褚修远想要反驳,但稳定器提供的计算数据确实无法涵盖所有变量。就像便利店夜班时,再完善的应急预案也挡不住醉汉的突发奇想。
他们最终采用了一个折中方案:褚修远负责主要路线的规划和时机计算,夏侯薇和马库斯保留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权限。
突破过程起初顺利得令人不安。褚修远的计算精准预测了巡逻单位的移动轨迹,他们像穿过便利店监控死角的夜班员工,悄无声息地接近了装置外围。
第一道防护是能量吸收层。暗红色的光幕像便利店保鲜柜的玻璃门,看似透明却阻隔了一切。
“频率干扰器准备。”褚修远指挥道,“瞄准左上角三十度位置,那里有百分之零点三的能量薄弱点。”
马库斯启动设备,光幕应声打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就像用员工卡刷开便利店后门,短暂而有效。
但就在夏侯薇率先穿过缺口的瞬间,异变突生。
缺口突然收缩,边缘的能量像活物般缠绕上她的右腿。暗红色的能量丝线刺破防护服,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
夏侯薇闷哼一声,枪口下压试图击断那些能量丝,但更多的丝线从光幕中涌出。
“计算错误。”褚修远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稳定器记录到自己的心率提升了百分之十二,“能量薄弱点是陷阱。”
马库斯试图重新打开缺口,但探测仪显示能量频率已经改变:“他们适应了我们的干扰模式!”
夏侯薇的右腿已经被暗红色能量完全包裹,她单膝跪地,额头渗出冷汗:“别管我,继续任务。”
这句话像便利店深夜的警铃,在褚修远脑海中炸响。稳定器的精确计算瞬间提供了两个选项:放弃夏侯薇,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完成任务;实施救援,任务成功率将降至百分之三十以下。
数字冰冷而清晰。
但就在他准备说出计算结果时,某个画面突然闯入脑海——便利店值夜班时,那个总来买过期打折食品的老太太某晚突然摔倒,他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扶住她,完全没考虑那会耽误盘点工作。
“马库斯,重新计算救援方案。”褚修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什么?可是装置...”
“计算救援方案。”褚修远重复道,同时已经开始行动。
稳定器依然在提供精确数据:能量丝线的结构弱点、夏侯薇的生命体征读数、最佳救援路径。但这一次,他没有完全依赖这些数字。
就像夜班时凭借手感判断商品保质期,他现在凭借某种更本质的直觉调整着珍珠色能量的输出。不再是精确计算的频率和强度,而是一种温和的、包容的能量流动。
珍珠色光芒触及暗红色能量丝线的瞬间,那些狂暴的能量竟然开始平静下来。不是被摧毁,而是被理解、被转化。
“这不可能...”马库斯看着探测仪上的读数,“能量特征在改变...”
褚修远没有解释。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救援上,稳定器提供的数字成了背景参考,真正指导他的是那种便利店夜班积累的、对生命本身的尊重。
当最后一根能量丝线化为透明光点消散时,夏侯薇腿上的伤口暴露出来——深可见骨,边缘还在不断被暗红色能量侵蚀。
“需要紧急处理。”马库斯检查后脸色凝重,“这种能量在阻止伤口愈合。”
褚修远看着夏侯薇苍白的脸,又看向远处不断搏动的装置核心。稳定器的倒计时显示还剩四十五小时十七分钟,但它的副作用开始真正显现——一种冰冷的抽离感正在侵蚀他的情感。
就像便利店夜班太久后,对顾客的微笑都变成机械反应。
“带我一起进去。”夏侯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我能掩护你到核心区域。”
马库斯立即反对:“你的伤势...”
“计算显示,带她同行的生存概率低于百分之二十。”褚修远如实说出稳定器提供的数据。
夏侯薇的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什么时候开始完全相信数字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被遗忘的盒子。褚修远想起病毒爆发初期,他凭借的不是计算,而是观察和直觉,是那种便利店夜班培养出的、对异常的本能警觉。
稳定器在体内发出细微的嗡鸣,倒计时无情地继续。但这一次,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准备进入装置内部。”他说,同时蹲下身开始处理夏侯薇的伤口,“我们一起。”
珍珠色能量再次流动,这一次带着某种稳定器无法计算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