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婚礼还有三天。
顶层公寓仿佛一个高效运转的指挥中心最后阶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临近终点的、高度有序的忙碌。行李箱敞开在衣帽间的地上,按照清单分门别类地装入最后一批物品。婚礼团队的负责人进行着最后的确认沟通,电话和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却不再令人心焦,反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周铭的身影依旧穿梭其中,但他带来的不再是令人紧张的危机简报,而是最终的流程时间表、宾客接机安排、以及一份所有应急预案的最终执行手册——厚得像一本学术专着。
刘亦菲逐页翻看着那本手册,看到连“新娘高跟鞋鞋跟意外断裂”这种小概率事件都有三种不同场景的解决方案(包括五分钟内送达备用鞋的精确路线图和联系人)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向正在核对珠宝保险清单的江瑾辰:“江总,你是不是连海啸预案都做好了?”
江瑾辰从清单上抬起眼,语气平淡:“该区域不在太平洋地震带活跃区域,海啸概率低于千万分之一,可忽略不计。但手册第47页有应对强风导致海浪异常涌动的疏散方案。”
刘亦菲:“……”好吧,她就不该问。
她合上手册,走到他身边,看向桌上那些即将佩戴的珠宝。每一件都璀璨夺目,在灯下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泽。它们被妥善地安置在特制的保险箱内,旁边放着详细的佩戴图示和安保交接流程。
“突然有点紧张了。”她看着那些珠宝,轻声说。并非因为它们的价值,而是因为它们所象征的那个即将到来的、被无数人注视的时刻。
江瑾辰放下清单,看向她。阳光从侧面洒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密的阴影。
“紧张是正常的神经反射,表明重视程度。”他给出一个生理学解释,然后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流程已演练过十七次,所有环节误差率控制在0.5%以下。”
他用数据告诉她:一切尽在掌握,无需担心。
刘亦菲看着他一本正经用科学分析安抚人的样子,那点紧张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笑的无奈和暖意。她拿起那顶最为重要的钻石冠冕,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这么重的东西,顶在头上一天,会不会脖子疼?”
这次,江瑾辰沉默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伸手接过冠冕,掂量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仪式核心部分预计持续47分钟。之后可以更换为备用轻量化头饰。颈部肌肉疲劳度在可接受范围内。”
刘亦菲终于忍不住,笑倒在他怀里:“江瑾辰……你真是……”
她笑得说不出话。他却稳稳扶着她,以防她碰倒旁边的保险箱,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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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前夜,一切准备就绪。公寓里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行李箱立在门边,贴着统一的标签。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两杯温水,都没有说话。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北城一如既往的璀璨夜景,只是明天此时,他们将身处万里之外的海岛。
刘亦菲靠在江瑾辰肩上,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无名指上的戒指硌着她的指尖,带来一种真实的触感。
“好像做梦一样。”她轻声说,“居然真的要结婚了。”
从最初意外的交集,到后来小心翼翼的靠近,再到非你不可的认定,最后这一路繁琐却充满期待的筹备……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快得如同电影胶片。
江瑾辰没有说话,只是收拢手指,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星辰藤蔓的银戒,那是属于他们共同的、独一无二的印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刘亦菲忽然问,“在那个晚宴上,你好像都没正眼看我。”
江瑾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然后,他非常客观地评价:“那次晚宴的主要目的是与亚太区负责人敲定年度预算。社交并非优先级。”
刘亦菲噗嗤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抬起头,狡黠地看着他,“那后来呢?什么时候开始‘正眼’看我的?”
这个问题似乎超出了江总数据库的即时检索范围。他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回答:“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缺乏明确的时间节点。”
典型的回避式答案。
刘亦菲却不依不饶,笑着追问:“那总有某个瞬间,觉得……嗯,就是这个人了?”
江瑾辰垂眸看着她亮晶晶的、充满好奇和笑意的眼睛,窗外的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像是星河流转。他看了她很久,久到刘亦菲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然后,他忽然极其轻微地笑了一下,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可能是在苏州,”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你绣坏第三块绢布,却还能笑着跟我说‘下次一定行’的时候。”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基于观察的结论:“抗挫折能力和盲目乐观指数,都超出我的初始预期。”
刘亦菲怔住了。她设想过无数种答案,或许是某个星光璀璨的瞬间,或许是某次危机中的携手,却万万没想到,会是在那样一个平淡甚至有些挫败的时刻。
抗挫折能力?盲目乐观指数?
这真是……最江瑾辰式的告白。
她望着他,望着他一本正经说出这些话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软得一塌糊涂。眼底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嘴角却高高扬起。
“哦……”她拖长了语调,把头重新埋进他怀里,掩饰发红的眼圈,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原来江总是看中了我的心理素质。”
江瑾辰抬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下颌抵着她的发顶。
“嗯。”他应了一声,收紧了手臂。
窗外,城市无声闪烁,如同等待启程的星河。
序章终焉,奔赴山海。
明日,他们将前往那片碧海蓝天,在所有爱与祝福的见证下,交换誓言,许下一生的承诺。
而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