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晚期如同缓慢涨潮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淹没而来。刘亦菲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迅速隆起,身体变得沉重而笨拙。曾经轻而易举的弯腰、起身、甚至翻身,都成了需要小心翼翼完成的“大工程”。
脚踝浮肿,腰背酸痛如影随形,呼吸也变得短促。小家伙的活动空间似乎变小了,胎动变得更有力,有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肚皮上鼓起一个小拳头或脚丫的形状,然后又迅速滑开。
江瑾辰的“重点保护项目”也随之升级到了最高警戒级别。家里所有她常活动区域都安装了额外的扶手;浴室配备了专业的防滑椅和紧急呼叫按钮;甚至她的拖鞋都被换成了具有超强支撑和防滑功能的定制款。
他回家的时间更早了,几乎推掉了所有晚间和非必要的对外事务。书房里的文件似乎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关于孕晚期护理、分娩准备和新生儿护理的书籍与资料,同样被他贴满了标签和笔记。
刘亦菲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精心呵护起来的、行动迟缓的珍贵瓷器。她对此既感到温暖,又偶尔会生出几分无奈的烦躁。尤其是当某次她想自己伸手去拿书架顶层的相册,却被他一个箭步冲过来阻止,并严肃指出“攀高行为风险系数超标”时,她终于忍不住抱怨:“江瑾辰,我只是怀孕,不是瘫痪了!”
江瑾辰拿着相册,看着她因为行动不便而有些气恼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将相册递给她,语气平稳却不容商量:“风险规避是首要原则。下次需要什么,告诉我。”
他成了她的“人力伺服系统”。无论她想拿什么、去哪里,只要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他总能第一时间出现,精准地满足她的需求,仿佛在她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由他构建的安全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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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时光变得格外难熬。巨大的腹部压迫着内脏,让她难以找到舒适的睡姿,频繁起夜,小腿抽筋也成了家常便饭。
这夜,刘亦菲又一次在熟睡中被小腿剧烈的抽痛惊醒,痛得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几乎是在她发出声音的瞬间,身侧的床铺一轻。江瑾辰立刻坐起身,甚至来不及开灯,凭借记忆精准地摸到她蜷缩的小腿,温热的手掌迅速握住她抽筋的腿肚,力道适中地开始揉按,另一只手轻轻扳直她的脚掌,向上按压。
他的动作熟练得不像第二次做(事实上,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
“放松,”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刚醒的低哑,却异常清晰,“呼吸。”
刘亦菲疼得眼泪汪汪,依言努力深呼吸,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稳定热力和恰到好处的力道,那钻心的疼痛终于慢慢缓解。
抽筋过去,她浑身脱力地瘫在床上,额角都是冷汗。
江瑾辰没有立刻躺下,而是下床去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小口喝下,又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和脖子。
“还好吗?”他低声问,手指极轻地拨开黏在她颊边的发丝。
“嗯……”刘亦菲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往他怀里蹭了蹭,寻找着安慰,“好难受……”
江瑾辰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揽进怀里,让她以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靠着自己。他的手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窗外是城市的寂静。
“江瑾辰,”刘亦菲的声音闷闷的,“我是不是很麻烦?”
孕晚期的种种不适和身体的变化,让她偶尔会变得脆弱和敏感。
江瑾辰抚摸她后背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肯定:
“不麻烦。”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表达:“这是必要的生理过程。我的职责是确保过程顺利,将你的不适感降至最低。”
依旧是理性十足的分析,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刘亦菲在他怀里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可是你好辛苦……”她感觉到他最近清瘦了些,眼下的阴影也重了。
“优先级决定资源分配。”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和她,值得最优配置。”
刘亦菲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依偎进他怀里。他的心跳平稳有力,透过胸腔传来,像是最安心的节拍。
孕晚期的身体沉重不堪,每一步都像拖着铅块。但因为有他在,那份重量似乎被分担了大半。
他是她的伺服系统,是她的防滑垫,是她的止疼药,是她深夜里最及时可靠的那双手。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勾勒出床上相拥的轮廓。沉重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今夜或许依旧会多次醒来,但她知道,只要她稍有动静,身边这个男人总会第一时间清醒,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地。
重量与守护,在此刻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温暖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