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实验室的预算风波刚刚平息,张大山正想喘口气,一个更棘手的问题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来——靠山屯的老家,后院起火了。
这天下午,张大山正在和梁致远开视频会议,讨论省外一个合作项目的细节,他爹张老栓一个电话直接打了进来,语气又急又冲:“大山!你赶紧回来一趟!出事了!”
张大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中断会议,问:“爹,咋了?您慢慢说。”
“还慢个屁!”张老栓在电话那头吼,“咱村东头那十几户人家,把你基地给围了!说咱家的药材地占了他们祖辈留下来的‘风水林’,坏了村里的风水,要你给个说法!李铁柱跟他们理论,差点动了手!”
张大山脑袋“嗡”的一声,血直往头上涌。东头那片坡地,是他最早承包下来种丹参的,合同手续齐全,都多少年了,怎么突然冒出个“风水林”的说法?他强压着火气,对父亲说:“爹,您别急,我马上回去!”
他立刻叫上李秀云和周明,开车就往村里赶。一路上,他脸色铁青。公司外面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在自家门口翻了船。
车子刚进村口,就看见基地东头围着一大群人,吵吵嚷嚷。李铁柱和几个基地的工人挡在入口,脸红脖子粗地跟人对峙着。带头的,是村里有名的“闲人”赵老六,平时就好吃懒做,喜欢搬弄是非。
张大山下车,分开人群走进去,沉声问:“赵老六,你这是干啥?”
赵老六看见张大山,有点心虚,但仗着人多,还是梗着脖子说:“大山,你回来得正好!你们家这药材地,占了我们东头老少爷们儿祖上传下来的风水林!这几年村里不顺当,就是让你们给克的!今天你必须给个说法!”
“风水林?”张大山气极反笑,“赵老六,你指给我看看,哪棵树是你祖上传下来的?我承包这片地的时候,这就是片长满刺裸子的荒坡!合同、手续一样不少,都多少年了,你现在才想起来是风水林?”
“以前是荒坡不假,可地底下埋着我们祖宗的脉气呢!”赵老六胡搅蛮缠,“反正你们这厂子一开,机器整天轰隆隆响,就是坏了风水!要么你们搬走,要么……就得补偿我们!”
他身后那十几户人也跟着起哄:“对!补偿!必须补偿!”
张大山明白了,什么狗屁风水林,就是眼红公司越做越大,想找个由头讹钱!他心头火起,真想狠狠教训赵老六一顿。但看到旁边那些跟着起哄的村民,很多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或者是一起光屁股玩过的伙伴,他又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李秀云悄悄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大山,别硬来,都是乡里乡亲的,闹僵了不好看。”
周明也小声说:“张总,这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咱们在村里的根基。”
张大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事不能硬碰硬,否则就算赢了道理,也失了人心,以后在村里寸步难行。
他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各位叔伯兄弟,我张大山是咱靠山屯土生土长的,我的根在这儿。公司能有点起色,离不开乡亲们的支持。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他先看向赵老六:“老六,你说风水林,空口无凭。这样,咱们找个明白人,去镇上请个懂风水的先生来看看。要真是我占了风水宝地,坏了大家运势,我认罚!该补偿补偿,该挪地方我挪地方!”
这话一出,赵老六傻眼了。他本来就是信口胡诌,哪敢真找风水先生?
张大山不等他反驳,又转向其他村民,语气诚恳:“至于大家说的机器噪音、车辆进出影响生活,这个我承认,确实给乡亲们添麻烦了。这样,我表个态:第一,公司出钱,把进村的这条土路修成水泥路,大家进出都方便;第二,调整一下车辆进出时间,尽量避开大家休息的点儿;第三,每年从公司利润里拿出一部分,作为对咱村的补偿,用于改善公共设施,或者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发点慰问金。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他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既戳破了赵老六的谎言,又实实在在地给出了补偿方案,还顾全了乡亲们的面子。那些原本跟着起哄的村民,面面相觑,都不好意思再闹了。
“大山这话在理……”
“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闹啥闹……”
“修路是好事啊……”
赵老六见势不妙,灰溜溜地想溜走。张大山叫住他:“老六,以后有啥困难,直接来找我。别搞这些歪的邪的,伤感情。”
事情总算平息了。看着散去的人群,张大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比谈成一笔大生意还累。
李秀云看着他疲惫的侧脸,轻声说:“处理得挺好。”
张大山苦笑一下:“家大了,业大了,烦心事也跟着多了。里里外外,都得操心啊。”
他明白,这种“后院起火”的事,以后恐怕不会少。如何平衡企业发展与乡土人情,将是他必须长期面对的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