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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纪委员会帮亚子处理完积压的文件,又安抚了一下显然被下午那阵仗吓到、至今仍心有余悸的亚子后,铭兰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我去万魔殿看看日奈,顺便……嗯,‘慰问’一下真琴议长。”铭兰对亚子说道,语气轻松得像只是去串个门。

亚子张了张嘴,似乎想提醒老师万魔殿现在可能很“危险”,但一想到委员长刚扛着机枪过去“交流”过,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担忧地点了点头。

铭兰独自一人朝着万魔殿走去。越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寂静。原本应该遍布巡逻岗哨和暗桩的万魔殿外围区域,此刻竟然空无一人。直到她踏入万魔殿那标志性的大门,才发现原因——

走廊里、大厅中、甚至楼梯拐角处,随处可见东倒西歪、“呼呼大睡”的万魔殿学生。她们有的靠着墙,有的直接趴在地上,也有的被吊在了旗杆子上,但她们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而且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真是的……‘哄’睡着了也不知道给盖条毯子,万一着凉了怎么办。”铭兰无奈地摇摇头,畅通无阻地向着内部走去。显然,日奈的“交流”方式虽然粗暴,但效果显着,至少清场工作做得很彻底。

穿过一片“睡美人”区域,铭兰来到了万魔殿的主建筑前。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挑眉。

只见主楼的西侧,原本华丽精致的哥特式外立面此刻一片狼藉。巨大的破洞狰狞地张开,断裂的钢筋和扭曲的金属框架裸露在外,焦黑的灼烧痕迹遍布墙体,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和粉尘味。整整一层楼的结构似乎都塌陷了下去,瓦砾碎石在楼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然而,也仅此而已了。

铭兰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爆炸和冲击主要集中在那一个区域,承重结构和主体框架似乎并未受到致命损伤,只是“塌了一角”。

“啧啧,不愧是万魔殿,”铭兰忍不住低声感叹,“挨了日奈的mG42扫射加上内部爆炸,居然才塌了这么一点?这建筑质量,恐怕比夏莱的防御工事还过硬吧?”

她甚至有点好奇当初承包这项工程的是哪家建筑公司了,这用料和结构设计真是杠杠的。

无视了周围的残骸和依旧弥漫的些许烟尘,铭兰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般,轻松地找到了通往内部的、尚且完好的入口,准备去看看日奈的“交流”成果,以及那位可怜的真琴议长现在是否安好。

铭兰刚踏进万魔殿那略显残破的主入口,就看到一辆印着急救医疗部标志的救护车停在那里,后车门大开。

只见急救医疗部——那位总是面无表情、动作却异常高效利落的冰室濑名——正指挥着部下,像搬运不太重要的货物一样,将一个个被日奈放倒、睡得如同尸体般僵硬的万魔殿学生,毫不客气地“扔”进救护车里。濑名本人甚至亲自上手,抓住一个学生的后衣领,轻松一提一甩,精准地将其抛进车内堆积起来,动作熟练得令人侧目。

“……”铭兰对此景象沉默以对,决定假装没看见,默默从救护车旁边绕了过去。

越往内部走,爆炸和破坏的痕迹就越发明显。铭兰最终在一片相对完整的断墙之上,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日奈并没有站在废墟顶端,而是坐在一块断裂的巨大石材上,她那挺巨大的mG42就随意地靠在一边。她背对着入口,小小的肩膀微微耷拉着,原本一丝不苟的制服沾上了不少灰尘和污渍,头发也有些凌乱。夕阳的光辉从破洞照射进来,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却莫名透着一股与周围破坏景象格格不入的……落寞和可怜感。

铭兰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没有多问,只是温柔地从身后环抱住了她,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小脑袋上。

日奈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感受到是铭兰的气息后,又缓缓放松下来,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

“这里灰尘大,可不是个适合掉小珍珠的地方哦。”铭兰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却没有丝毫责备。

“……老师。”日奈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极难察觉的鼻音,“我没哭。”她倔强地否认着,却抬起沾着灰烬的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仿佛真的只是被沙子迷了眼,“只是……刚才爆炸……沙子进眼睛里了。”

“嗯,我知道。”铭兰从善如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没有戳穿她这拙劣的借口。她能感觉到怀中小家伙身体里那尚未平息的怒火,以及怒火之下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丝丝的后悔与后怕?毕竟闹得有点太大了。

日奈沉默了几秒,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强行压了回去。她猛地站起身,挣脱了铭兰的怀抱,脸上的脆弱瞬间消失,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坚毅的风纪委员长。她一把抄起旁边那挺依旧散发着硝烟味的mG42,熟练地检查了一下。

“来,走吧。”日奈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了。她主动向铭兰伸出了那只没拿枪的小手。

铭兰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笑着握住了日奈有些冰凉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好,我们回家。”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着手,从那片弥漫着硝烟与尘埃的废墟上走下。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铭兰的身影从容而坚定,日奈的身影则挺得笔直,手中的机枪与她娇小的体型形成鲜明对比,却又有一种奇异般的和谐。

她们无视了身后依旧忙碌(或者说,依旧在粗暴搬运“尸体”)的急救医疗部,无视了万魔殿的满目疮痍,就这样一步步,稳稳地走出了这片是非之地。

有些战斗,不需要言语。而有些安慰,只需要一个无声的陪伴和交握的双手就足够了。

夕阳的余晖将歌赫娜的建筑染上温暖的金橙色。铭兰和日奈并没有直接返回风纪委员会大楼,而是默契地选择了在辖区内一边巡逻一边漫步。

途中,恰好遇到一小撮正在滋事的不良少女团体。日奈只是面无表情地提着那挺威慑力十足的mG42走上前,冰冷的眼神扫过,那群不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迅速解散逃窜,连一句狠话都没敢留下。日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逃远的背影,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下路边的垃圾。

时间在漫步与零星的“治安维护”中悄然流逝,天色渐渐暗淡,黄昏降临。

当两人终于回到风纪委员会大楼前时,日奈却并没有走向办公室的入口,而是轻轻拉住了铭兰的手。

“老师,”日奈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依赖,“这边。”

她牵着铭兰,转向了旁边那栋相对安静的风纪委员宿舍楼。铭兰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她。

穿过整洁却略显冷清的走廊,日奈在一扇门前停下,用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门。这是她个人的房间,布置得异常简洁,除了必要的家具和大量书籍文件外,几乎只有零星几件属于少女的私人物品或装饰,唯有床头摆放着一个略显陈旧的、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可爱小玩偶,暗示着房间主人内心可能隐藏的柔软一面。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就在铭兰打量着这个极具日奈风格的房间时,身前那个一直强撑着的、小小的身影忽然转过身,猛地扑进了她的怀里,双手紧紧攥住了她胸前的衣服。

铭兰微微一怔,随即感到怀里的小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低低地响起,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胸前的衣料。

“老师……我好累……”日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坚强和冷静,所有的压力、委屈、愤怒和疲惫在这一刻彻底决堤,“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不肯遵守规则……我……我好像做不到更好了……我甚至想……想放弃……”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将积压了不知多久的负面情绪毫无保留地宣泄在自己最信任的人怀里。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威严的风纪委员长,只是一个承受了太多、快要被压垮的普通女孩。

铭兰的心像是被紧紧攥住了一样疼。她没有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她,一只手温柔地、一遍遍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和头发,无声地告诉她:我在这里,没关系,哭出来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日奈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偶尔的抽噎。她似乎终于从情绪崩溃中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做了什么。她猛地从铭兰怀里抬起头,小脸涨得通红,眼睛和鼻子都哭得红红的,眼神里充满了羞赧和慌乱,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重新戴上那副坚强的面具。

“刚…刚才……”她语无伦次地试图掩饰,“就当…我……我什么都没说……”

然而,铭兰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她再次伸出手,坚定而温柔地将日奈重新拉回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和温暖传递给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日奈。”铭兰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歉意,带着深深的心疼,“是我没能更早地察觉,没能更好地帮你分担……让你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对不起。”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日奈最后的防线。她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铭兰的颈窝,伸出手回抱住了她。

小小的房间里,再没有言语。只有无声的拥抱和彼此交融的体温,以及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最后的光晕。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责任、所有的纷扰似乎都被暂时隔绝在外。在这里,只有需要彼此温暖和依靠的两个灵魂。

最终,极度的身心疲惫和情绪宣泄后的放松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日奈在铭兰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沉沉地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不再紧蹙眉头。

铭兰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她自己则坐在床边,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安宁。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歌赫娜。

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洒入日奈简洁的房间,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白。铭兰靠在日奈的床头,调整了一个能让怀里小家伙睡得舒服的姿势。日奈似乎在她的怀抱中找到了极大的安全感,即使熟睡,小手仍无意识地抓着她的衣角,呼吸均匀而深沉。

铭兰的右手轻柔地环抱着日奈,左手则拿着平板电脑,屏幕的光亮映照着她平静的脸庞。屏幕上正是风纪委员会的内部文件处理界面——虽然隔了一栋楼,但对于基沃托斯的网络技术来说,这点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正高效地协助远在主楼办公室、同样在加班加点处理烂摊子的亚子。

平板上,亚子的通讯窗口亮着:

【亚子:老师,委员长她…怎么样了?】

【铭兰:放心,睡着了,很安稳。一切都好。】

【亚子:太好了……谢谢,这边也快处理完了,多亏老师帮忙。】

【铭兰:嗯,早点弄完,早点休息。】

【亚子:是,老师也早点休息,晚安。】

随着最后一份文件传输完毕,亚子那边发来了道晚安的消息,头像暗了下去,显然是终于支撑不住,下线休息去了。

铭兰将平板放到一边,房间内彻底陷入了宁静,只剩下日奈轻柔的呼吸声。她并没有立刻睡去,而是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

皎洁的月光勾勒着歌赫娜夜间建筑的轮廓,远处似乎还能看到万魔殿方向隐约的灯光——大概是在连夜进行抢修?更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星辰般蔓延。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而深邃,开始静静思考。

思绪如同潮水般翻涌,越是深想,一股无名的燥火便越是难以抑制地在铭兰心底窜起。

真琴的所作所为——那些处心积虑的算计、那些不顾后果的挑衅、那些将他人心意与努力肆意践踏的傲慢、尤其是她一次次将沉重的压力施加于日奈身上……这些在游戏中或许还能当作角色特质或剧情冲突来看待,但当她真正身处于此,亲眼看到日奈疲惫不堪的身影、感受到她崩溃哭泣时的颤抖、触摸到万魔殿那冰冷的废墟时,铭兰才真切地体会到,这样的真琴是多么的令人……火大。

一种冰冷的、近乎暴戾的怒意在她胸腔中凝聚,与她平日里那副慵懒温和的表象截然相反。那是对无法轻易改变现状的烦躁,是对重要之人被伤害的愤怒,是某种更深层的、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情绪在躁动。

夜色在无声中加深,窗外的月光似乎也被这无形的怒火所侵蚀,变得愈发黯淡朦胧。

就在这时,铭兰的头顶上方,空气再次微微扭曲,那顶散发着不祥与静谧气息的纯黑光环,于无人可见的暗夜中,悄无声息地再次浮现。它缓缓旋转着,吞噬着周围微弱的光线,仿佛是她内心翻腾怒火的具现化。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沉重,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感开始弥漫,甚至让怀中熟睡的日奈都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仿佛感受到了不安。

铭兰猛地惊觉自身的变化。她深吸了一口冰凉的夜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闭上眼,努力将那些翻腾的负面情绪压回心底深处。现在不是被怒火支配的时候,尤其是在日奈身边。

“……唉。”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无奈与自嘲的叹息逸出唇瓣。

随着她的意志,那顶漆黑的光环如同出现时一般悄然隐去,房间内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

她低下头,看着怀中因为温暖而重新舒展眉头的日奈,眼中最后一丝戾气化为了无尽的柔软与怜惜。她再次收紧了手臂,将脸颊轻轻贴向日奈柔软的发顶,感受着那份真实的、需要被守护的温暖。

所有的思虑与怒火,最终都融化在了这沉静的拥抱里。疲惫感如同温柔的潮水般上涌,包裹了她的意识。

铭兰抱着她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牵挂之一,在这片静谧的月光(虽然已变得暗淡)下,缓缓沉入了睡眠之中。

夜色依旧深沉,但房间内,只剩下彼此依偎的温暖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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