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把煮好的泡面端上桌时，指尖还沾着点番茄汁，他特意把火腿肠花刀朝上摆，又用筷子拨了拨飘在汤面的番茄块，像在整理文件边角似的，力求“卖相规整”。夏小星早就饿坏了，拿起筷子就嗦了一大口面，热汤滑过喉咙，瞬间驱散了刚才那口焦煎蛋的涩味，她满足地眯起眼睛：“顾总，你这泡面手艺真没藏私啊，比楼下便利店煮的还香！”
顾衍之坐在对面，看着她吃得鼻尖微微泛红，自己也拿起筷子尝了口汤。番茄的酸甜混着泡面的酱香，确实比他预想中好，刚才在便利店挑番茄时，他还特意捏了捏软硬，又查了“番茄炒出汁的三个技巧”，现在看来没白费功夫。可看着夏小星光顾着吃面、没怎么碰火腿肠的样子，他忽然想起她昨晚赶稿时，随口提过“最近想吃清淡点”，心里又有点发紧：泡面终究是速食，哪有家里做的健康。
“慢点吃，别烫着。”顾衍之递过纸巾，看着她嘴角沾到的汤渍，伸手想帮她擦掉，又怕自己手笨弄疼她，动作顿了顿，还是把纸巾塞到她手里。夏小星接过来擦了擦嘴，忽然发现他盯着自己的碗，眼神有点不对劲，便挑了挑眉：“怎么了？难道顾总还藏了别的‘隐藏菜单’？”
顾衍之喉结动了动，没好意思说“担心你吃泡面不健康”，只含糊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面好像有点咸。”他说着，拿起桌上的牛奶，想给她倒点解腻，却发现牛奶盒已经空了，刚才为了压煎蛋的苦味，两人喝了不少。
夏小星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心里早就猜透了七八分。她放下筷子，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他的手还带着点握锅柄的温度，指尖却有点凉：“是不是觉得泡面不够健康呀？”
顾衍之被说中心思，耳尖悄悄发烫，点了点头：“刚才在便利店没多想，回来才想起你说想吃清淡的……早知道该买蔬菜面。”他甚至开始懊恼，刚才怎么没多逛两家店，说不定能找到更健康的食材。
夏小星忍不住笑了，捏了捏他的脸颊：“你呀，就是想太多！偶尔吃次泡面没关系的，再说有番茄和火腿肠，已经很均衡啦。”话虽这么说，她看着顾衍之还在皱着的眉头，忽然想起刚才他在厨房认真切番茄的样子，还有昨晚偷偷查煎蛋教程的背影，心里软得发甜，总想着把最好的给她，却忘了有时候“不用勉强”也是种心意。
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时不小心碰到了外卖软件图标，页面跳出来的瞬间，她忽然有了主意。“对了，”夏小星晃了晃手机，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再点份外卖吧？我突然想吃火腿三明治，再配杯甜豆浆，刚好跟泡面换着口味。”
顾衍之愣了愣，下意识想说“不用麻烦”，可看着夏小星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她是怕自己内疚，故意找借口点些“像样的早餐”，心里又暖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泡面就够了，不用再点……”
“怎么不够呀？”夏小星打断他，手指已经在屏幕上划了起来，“你忘了？你早上没吃东西，光喝了牛奶，这碗泡面哪够你吃。再说我想吃三明治好久了，刚好今天凑着机会嘛。”她说着，特意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你看这个火腿三明治，用的是低脂火腿，还夹了生菜和番茄，比泡面健康多了，你肯定爱吃。”
顾衍之凑过去看屏幕，果然是他常吃的那家店，以前他赶早会时，助理总帮他订这家的火腿三明治，面包烤得外脆里软，火腿不咸不腻，他确实喜欢。可看着夏小星还在往购物车里加甜豆浆，他忽然想起她平时爱喝咸豆浆，心里又咯噔一下：“你不是喜欢喝咸豆浆吗？怎么点甜的？”
“哎呀，偶尔换口味嘛。”夏小星把手机收回来，飞快地点击“提交订单”，生怕他再拒绝，“而且甜豆浆配三明治更搭，你试试就知道了。”其实她是记得，上次顾衍之喝到同事带的甜豆浆，偷偷舔了下嘴角，只是没好意思说想要，他总把自己的喜好藏得很细，却把她的习惯记得清清楚楚。
订单提交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顾衍之还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夏小星是在体谅他，怕他因为“没做好早餐”内疚，才故意点他爱吃的东西，还找了这么多借口。以前他处理工作时，总觉得“妥协”是不够完美的表现，可现在看着夏小星笑着收拾泡面碗的样子，忽然觉得“妥协”也没那么糟，两个人都愿意为对方退一步，把“我想给你”变成“我们一起”。
“其实不用这样的。”顾衍之伸手按住她收拾碗的手，声音比刚才轻了些，“我只是想给你做次像样的早餐，结果……”他没说完，想起那盘焦黑的煎蛋，还有这碗只能算“凑活”的泡面，语气里带着点挫败。
夏小星放下碗，转过身看着他，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眉头：“怎么又皱眉头啦？我可不是在迁就你哦。”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揉了揉，“你想给我做早餐，心意我收到了，比任何好吃的都甜。但咱们不用非要‘自己做’才叫开心呀，一起点外卖，一起吃泡面，甚至一起笑你煎的‘抽象派煎蛋’，这些都很开心呀。”
顾衍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勉强，全是坦诚的笑意。他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对着煎蛋教程反复练习的样子，那时总想着“一定要做好”，却忘了最开始的初衷，只是想让她早上起来能开心。现在才明白，比起“完美的早餐”，她更在意的是“和他一起的早晨”，哪怕早餐是泡面加外卖，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好。”顾衍之点了点头，嘴角慢慢弯起来，“下次不偷偷早起折腾了，我们一起商量着来。”他想起刚才夏小星点外卖时，特意选他爱吃的三明治，还换了甜豆浆，心里暖烘烘的，为对方着想，从来不是单向的，是她知道他的小心思，他也懂她的体谅，像两棵靠在一起的树，互相借着风的力，却又不压着彼此的枝丫。
外卖送到时，夏小星刚好把泡面碗洗干净。她擦着手跑过去开门，接过外卖袋时还特意闻了闻，笑着对顾衍之说：“你闻，火腿的香味都飘出来了！我没骗你吧，这家超好吃的。”
顾衍之走过去，帮她把外卖盒拿出来，刚打开三明治的包装，烤面包的香气就漫了出来。夏小星拿起其中一个，递到他面前：“快尝尝，还是热的呢。”她记得他吃三明治时，喜欢先咬一口面包，再慢慢嚼火腿，所以特意没帮他掰开，留着他习惯的吃法。
顾衍之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口，外脆里软的面包，夹着鲜嫩的火腿和清爽的生菜，果然是熟悉的味道。他刚想跟夏小星说“好吃”，就看见她拿起另一个三明治，只咬了点面包边，却把里面的火腿挑出来，悄悄放进他的盒子里。
“你怎么不吃火腿？”顾衍之抓住她的手，眼底带着点无奈，“是不是又想留给我？”
夏小星被抓包，吐了吐舌头：“哎呀，我就是想多吃点面包嘛，你看这面包烤得多香。”其实她是知道，这家店的火腿分量不算多，顾衍之早上要处理很多工作，肯定得吃饱。
顾衍之没拆穿她，只是把自己盒子里的火腿夹了一半给她：“一起吃才香，不然我一个人吃不完。”他说着，又把刚打开的甜豆浆递到她面前，“快喝口豆浆，别噎着。”
夏小星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她想象中好喝。她看着顾衍之也拿起豆浆喝了起来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长长的，忽然觉得这样的早晨特别踏实。没有精致的早餐，没有刻意的仪式感，却有两个人互相惦记的心意，有愿意为对方退一步的小妥协，比任何完美的计划都让人安心。
“对了，”夏小星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那张“抽象派煎蛋”的照片，“我昨天把这个发给我闺蜜了，她还说要当屏保呢，说这是‘顾总爱心早餐首秀’，特别有纪念意义。”
顾衍之凑过去看照片，照片里的煎蛋焦黑的边缘格外明显，中间的蛋黄糊糊像团不规则的墨点，他忍不住笑了：“这么丑的照片，你还发给她？”
“怎么丑啦？”夏小星把手机收回来，宝贝似的锁屏，“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做早餐，就算是‘抽象派’，也是限量版的！等你以后厨艺升级了，我们再对比着看，肯定特别有意思。”
顾衍之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等我厨艺升级，再给你做真正的爱心煎蛋，这次肯定不翻车。”
“不急呀。”夏小星靠在他肩膀上，喝着甜豆浆，“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呢，慢慢练。实在不行，我们就一直点外卖，反正只要跟你一起，吃什么都开心。”
顾衍之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早餐的香气混着甜豆浆的味道，在小小的厨房里散开。他看着身边的夏小星，忽然明白，同居过日子哪有那么多“必须完美”，更多的是像现在这样，你体谅我的笨拙，我懂你的心意，愿意为对方做一点小妥协，把“我想”变成“我们一起”。这样的小日子，没有精致的仪式感，却比任何计划好的幸福，都更有温度。
他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把那家火腿三明治店加了“收藏”，又在备注里写了“夏小星爱喝咸豆浆，下次点双份，一份甜一份咸”。他想，下次不用再偷偷早起折腾，也不用非要自己做早餐，只要记得她的喜好，陪她一起点份外卖，一起吃顿简单的早餐，就是最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