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口惠子的身影消失在破庙后门的刹那,李少丰才猛地回过神,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蓝色包裹。包裹里的旗袍布料冰凉,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褐色,指尖触到那片僵硬的布料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姐,苏护士……”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苏晓棠不过是个普通护士,却因为帮了他,被卷入这场危险的漩涡;姐姐更是无辜,从头到尾都在为他担心,如今却要因为他承受未知的折磨。一股强烈的愧疚和愤怒涌上心头,他握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明天早上八点的黑龙会之约,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必须去。
李少丰抱着包裹,走到破庙角落,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干草堆坐下。他掏出樱花吊坠,贴在掌心轻轻摩挲,吊坠依旧冰凉,没有传来姐姐的声音。他知道,姐姐现在很可能被山口惠子控制着,无法传递消息,甚至可能已经遭受了折磨。这种未知的恐惧,比直面枪口更让他煎熬。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目前的处境:山口惠子是特高课天津区真正的负责人,佐藤一郎、陈默甚至之前的假父亲,都是她手里的棋子;姐姐和苏晓棠被关押在黑龙会,山口惠子的目标是他手里的核物理笔记本;明天早上八点,他必须独自带着笔记本去黑龙会,否则两人就会有生命危险。
“黑龙会……”李少丰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老鬼之前提过,黑龙会是日租界的秘密据点,守卫森严,到处都是特高课的特务。山口惠子选择在那里交易,显然是算准了他不敢轻举妄动,也知道他没有退路——为了姐姐和苏晓棠,就算是陷阱,他也只能往里跳。
但他不能就这么贸然前去。山口惠子心思缜密,肯定会在黑龙会布下天罗地网,一旦他交出笔记本,很可能会被当场灭口,姐姐和苏晓棠也未必能获救。他必须想办法在交易前找到黑龙会的布局,找到关押姐姐和苏晓棠的位置,还要准备好后手,确保能在交易时同时救出两人。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三点。距离交易还有五个小时,时间紧迫。他决定先去日租界黑龙会附近踩点,了解周围的环境和守卫情况,说不定能找到潜入的机会。
李少丰站起身,将包裹里的旗袍和发卡小心收好,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武器:腰间的手枪装满了子弹,风衣暗兜里的微型手枪还有两发子弹,老鬼给的钳子也还在。他将笔记本贴身放好,确保不会丢失,然后走出破庙,朝着日租界的方向走去。
凌晨的街道格外安静,只有巡逻的特高课特务偶尔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李少丰尽量贴着墙壁行走,利用阴影躲避特务的视线。雪后的路面很滑,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格外小心,生怕发出声音引起注意。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他终于看到了日租界的界碑。界碑旁站着两个穿军装的日本兵,手里端着步枪,正警惕地盯着过往的行人。李少丰绕到界碑附近的一条小巷里,等待着机会。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朝着界碑驶来。日本兵赶紧上前检查,司机递上一张通行证,日本兵看了看,就让轿车通过了。李少丰眼睛一亮,趁着日本兵注意力在轿车上的间隙,快速跑出小巷,混在一辆路过的黄包车后面,顺利进入了日租界。
日租界的街道比英租界更整洁,却也更压抑。街道两旁的建筑大多挂着日本旗,偶尔能看到穿军装的日本兵走过,眼神凶狠,让人不寒而栗。李少丰按照老鬼之前的描述,朝着贫民窟的方向走去——黑龙会就隐藏在贫民窟附近。
贫民窟的环境极差,低矮的土坯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街道上堆满了垃圾,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凌晨的贫民窟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咳嗽声和狗叫声。李少丰小心翼翼地在巷子里穿行,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座高大的黑色建筑——建筑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四个穿黑色西装的特务,手里拿着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正是黑龙会!
李少丰躲在不远处的一个破旧土坯房后面,仔细观察着黑龙会的布局。黑龙会是一座三层的建筑,外墙是黑色的,没有任何窗户,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黑盒子。大门两侧各有一个岗亭,岗亭里各有两个特务,手里拿着望远镜,正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建筑的屋顶上也有特务在巡逻,手里拿着步枪,时不时朝着周围扫视。
“守卫这么森严,怎么进去?”李少丰皱紧眉头。黑龙会的四周都是低矮的土坯房,没有任何高大的建筑可以遮挡,想要从正面潜入几乎不可能。他注意到黑龙会的后院有一个小窗户,窗户很小,大概只有两尺见方,而且很高,距离地面有三米多,看起来像是一个通风口。
“或许可以从通风口潜入。”李少丰心里一动。他绕到黑龙会的后院,发现后院的围墙很高,上面还拉着电网,电网旁边有两个特务在巡逻。他只能暂时退回到土坯房后面,等待巡逻的特务离开。
大概过了十分钟,巡逻的特务终于走远了。李少丰赶紧跑到围墙下,从口袋里掏出钳子,小心翼翼地剪断电网的电线。他深吸一口气,踩着围墙下的一个土堆,纵身一跃,抓住围墙的顶部,用力爬上围墙,然后轻轻跳了下去。
后院里很安静,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木,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积雪。李少丰躲在一棵树后面,观察着通风口的位置——通风口在二楼的墙壁上,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东西。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后院的角落里堆着几个 wooden barrels,他赶紧跑过去,将 barrels 搬到通风口下方,堆叠起来,刚好能够到通风口。
他爬上 barrels,小心翼翼地打开通风口的盖子——里面一片漆黑,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他掏出火柴,划亮一根,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通风管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行。他深吸一口气,钻进通风管道,关上盖子。
通风管道里又黑又窄,爬起来很费力。李少丰只能凭借着火柴的微光,一点点往前爬。管道里布满了灰尘,呛得他直咳嗽,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爬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终于听到了微弱的说话声,从前方的管道口传来。
他放慢速度,悄悄爬到管道口,轻轻掀开一个缝隙——下面是一间宽敞的房间,房间里摆着几张桌子和椅子,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标记着很多红色的圆点。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特务正坐在桌子旁,低声交谈着,手里拿着文件。
“明天早上八点,李少丰肯定会来。”一个特务说,“山口长官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他交出笔记本,就立刻开枪杀了他。”
“那关押的两个女人怎么办?”另一个特务问。
“等杀了李少丰,再把她们处理掉,省得留下后患。”第一个特务说。
李少丰的心脏猛地一沉——山口惠子果然没打算放过他们!就算他交出笔记本,姐姐和苏晓棠也会死!他必须想办法在交易前找到两人,把她们救出来。
他继续往前爬,又爬了大概十分钟,听到了女人的哭声。他赶紧爬到管道口,掀开缝隙一看——下面是一间狭小的牢房,牢房里有两个女人,正是姐姐和苏晓棠!姐姐被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脸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显然受了折磨;苏晓棠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姐姐的腿,正在低声哭泣。
“姐!苏护士!”李少丰心里一喜,刚想喊出声,又赶紧捂住嘴——他不能暴露自己,否则会连累两人。
他仔细观察着牢房的布局:牢房的门是铁制的,上面有一个小窗户,门口站着两个特务,手里拿着枪。牢房的墙壁很坚固,没有任何可以破坏的地方。想要救两人,必须先解决门口的特务,拿到钥匙。
他看了看怀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了——距离交易还有两个小时。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否则一旦到了八点,山口惠子就会开始行动。
他继续往前爬,希望能找到通往牢房门口的通风口。爬了大概五分钟,他终于看到了一个通风口,正好对着牢房门口的走廊。他悄悄掀开缝隙,看到走廊里有一个特务正拿着钥匙,朝着牢房的方向走来——应该是来给姐姐和苏晓棠送早饭的。
李少丰心里一动,决定趁机抢钥匙。他握紧口袋里的微型手枪,等待着特务走到牢房门口。
很快,特务就走到了牢房门口,掏出钥匙,准备打开牢房的门。就在这时,李少丰突然从通风口跳了下去,对准特务的后脑勺,用枪托狠狠砸了下去。
“咚”的一声,特务应声倒地,晕了过去。李少丰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冲了进去。
“少丰!”姐姐看到他,眼睛一亮,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李先生!”苏晓棠也停止了哭泣,惊喜地看着他。
“姐,苏护士,我们快没时间了,赶紧跟我走!”李少丰一边解开姐姐身上的绳子,一边说,“山口惠子要我早上八点带笔记本过来交易,她没打算放过我们,我们必须在八点前离开这里!”
姐姐和苏晓棠点了点头,赶紧跟着李少丰往走廊外面跑。李少丰带着两人,沿着走廊往前跑,很快就来到了黑龙会的一楼大厅。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特务在门口守卫。
“我们从后门走!”李少丰低声说,带着两人朝着后门的方向跑。
可就在他们快要跑到后门时,大厅的灯突然亮了!刺眼的灯光让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他们睁开眼时,只见山口惠子穿着军装,站在大厅的中央,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准了他们。她的身后,站着十几个特高课的特务,手里都拿着枪,将三人团团围住。
“李少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山口惠子的脸上带着冷笑,“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带着笔记本来交易,没想到你竟然敢潜入黑龙会,试图救走她们。不过,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李少丰将姐姐和苏晓棠护在身后,右手摸向腰间的手枪,眼神冰冷:“山口惠子,你别太得意!就算我今天走不了,我也会拉着你一起陪葬!”
“陪葬?”山口惠子大笑起来,声音刺耳,“你以为你有这个机会吗?李少丰,我劝你还是乖乖交出笔记本,或许我还能饶你姐姐和苏晓棠一命。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们!”她说着,将枪口对准了姐姐的胸口。
“不要!”李少丰大喊一声,赶紧举起手,“我交!我交笔记本!你别伤害她们!”
姐姐和苏晓棠都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姐姐想说什么,却被李少丰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现在只能先交出笔记本,稳住山口惠子,再找机会反击。
他从怀里掏出笔记本,扔给山口惠子:“笔记本给你,你放我们走!”
山口惠子接过笔记本,打开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不过,我可没说要放你们走。”她说着,对身后的特务使了个眼色,“把他们抓起来!”
特务们纷纷上前,想要抓住三人。李少丰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微型手枪,对准山口惠子的胸口开枪——“砰!”
山口惠子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赶紧往旁边一闪,子弹擦着她的胳膊打在墙上,溅起一片火星。李少丰趁机拉起姐姐和苏晓棠,朝着后门跑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山口惠子怒吼着,手里的枪对准三人开枪。
子弹在三人身边飞过,擦着墙壁和地面,留下一个个弹孔。李少丰带着两人,拼命地往前跑,终于跑出了黑龙会的后门。
后门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李少丰带着两人,沿着巷子往前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摆脱特务的追捕,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就在他们快要跑出巷子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土坯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对准了李少丰的胸口。
“李先生,我们又见面了。”身影的声音很沙哑,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正是之前绑架他的那个面具男!
李少丰的心脏一紧——面具男怎么会在这里?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缠着他?
“你到底是谁?”李少丰一边护住姐姐和苏晓棠,一边警惕地看着面具男,“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面具男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银色面具。当面具摘下来的那一刻,李少丰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面具男的脸,竟然和他父亲的脸一模一样!而且,他的左手上,有一个和他们家世代相传的胎记!
“父……父亲?”李少丰的声音带着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真的还活着?之前那个假扮你的人,到底是谁?”
男人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少丰,我的好儿子。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之前那个假扮我的人,是特高课的特务,叫龟田,是山口惠子的手下。我一直潜伏在特高课,就是为了收集他们的情报,没想到却被龟田发现了身份,还被他假扮成我的样子,用来欺骗你。”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李少丰的声音带着哭腔,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我之前差点被龟田杀死,还被陈默和山口惠子骗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男人叹了口气,走到李少丰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丰,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要是早点联系你,不仅会暴露我的身份,还会连累你和你姐姐。我只能一直暗中保护你,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悄悄帮你一把。比如之前在樱花馆,是我悄悄放了炸药,帮你拖延了时间;在破庙,是我悄悄给你送了包裹,提醒你小心山口惠子。”
李少丰愣住了——原来之前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他,那个人竟然是他的父亲!他看着父亲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愧疚和爱,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感。
“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山口惠子的人还在后面追我们,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李少丰说。
父亲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特高课的人找不到那里。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等躲过这阵风头,再想办法反击山口惠子。”他顿了顿,又说,“对了,老鬼没有死,他只是被山口惠子的人抓了,关在黑龙会的地下室里。我们以后还要想办法救他出来,他是我们的重要盟友。”
李少丰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老鬼没有死,这是目前唯一的好消息。他看着父亲,又看了看身边的姐姐和苏晓棠,心里突然充满了力量。虽然前方的道路依旧充满危险,但他不再是一个人战斗,他有父亲,有姐姐,还有苏晓棠和老鬼,他们会一起并肩作战,对抗山口惠子和特高课的特务。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巷子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特务们的喊叫声:“他们在那里!别让他们跑了!”
山口惠子的人追上来了!李少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父亲,眼神里充满了焦急:“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父亲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掏出一把手枪,递给李少丰:“少丰,你带着你姐姐和苏晓棠,从巷子后面的小路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们。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一定要保护好她们!”
“不行!父亲,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李少丰的眼睛红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少丰,听话!”父亲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这是命令!你必须带着她们走,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会想办法跟你们汇合的!”他说完,转身就朝着巷口跑去,手里的枪对准特务们开枪。
“父亲!”李少丰大喊一声,想要跟上去,却被姐姐拉住了。
“少丰,别去!你父亲说得对,我们不能让他的努力白费!我们必须走,找到安全的地方,等你父亲回来!”姐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
苏晓棠也点了点头,拉着李少丰的胳膊:“李先生,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少丰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听着耳边密集的枪声和喊叫声,心里像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姐姐和苏晓棠说得对,他必须带着她们走,这是父亲用生命为他们争取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拉着姐姐和苏晓棠,朝着巷子后面的小路跑去。小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树林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他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安全脱身,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