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直播信号被掐断，屏幕归于一片漆黑。
但整个世界，却被陆寒最后那句话，点燃了。
瀚海资本的会议室里，死寂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马超张着嘴，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直勾勾地看着陆寒，仿佛在看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怪物。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卧槽！”
一声石破天惊的国骂，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老大！你……你是我亲爹！”马超语无伦次，激动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他冲到陆寒面前，想给他一个熊抱，又觉得不敬，只能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个人担保！赔偿所有亏损！我的天，这……这他妈比电影还刺激！太牛逼了！我马超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我给你跪了！”
钱明没有马超那么激动，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端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他看着陆寒，眼神里混杂着惊骇、恐惧，和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狂热。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已经不是赌博了，这是在用自己和整个公司的性命，去点燃一场席卷全国的舆论风暴。他把一场商业狙击，硬生生扭转成了一场人心的战争。他把自己当成了旗帜，插在了阵地的最前方，向所有人呐喊：信我者，与我共生！不信者，看我赴死！
赢了，一战封神。
输了，万劫不复。
苏沐雪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走到陆寒身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陆寒滚烫的手背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陆寒接过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才让他那快要燃烧起来的身体，稍稍降温。
他看向苏沐雪，女孩的眼眸里，有担忧，有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仿佛无论他做出多么疯狂的决定，她都会站在他身后。
“谢谢。”陆寒轻声说。
“叮叮叮——！”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手机，在同一时间，再次爆发出海啸般的提示音。但这一次，不再是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
“老大快看！”一个年轻的交易员指着电脑屏幕，声音都在颤抖。
直播间的弹幕早已疯了。
【陆神！！！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唯一的男神！】
【为国争光！说得太好了！凭什么我们就要给他们做袜子衬衫！】
【已挂单！满仓！干他妈的华尔街之鹫！老子这点钱亏了就当给国家做贡献了！】
【我本来已经提交赎回申请了，刚刚打电话给客户经理，让他给老子撤回来！不仅不赎回，老子还要加仓！】
【有没有人扒一下那个李斯特·陈？我怀疑他祖上是强盗！】
各大股票论坛，风向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了180度的惊天逆转。
一个名为“你信陆寒吗？”的投票帖子，在短短十分钟内，盖起了上万楼。
“信！他是疯子，也是英雄！”——这条评论被顶到了最高。
“不信，这是最后的疯狂，他在绑架民族情绪。”——这条评论被踩了上千次。
舆论的漩涡，被陆寒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搅动得天翻地覆。他没有去填平那个漩涡，而是跳进了漩涡中心，将漩涡的流向，强行扭转！
……
华尔街，一间可以俯瞰中央公园的顶层办公室里。
“砰！”
一个价值不菲的骨瓷咖啡杯，被李斯特·陈狠狠地砸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咖啡渍瞬间浸染开来，像一滩肮脏的血。
“废物！蠢货！猪！”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下属，用英文疯狂咆哮，“谁让你们用那么愚蠢的数据的？日期！日期！你们连日期都不会核对吗？”
“还有那个德国专家！让他闭嘴！不，让他消失！立刻！马上！我不想在任何媒体上看到他！让他去北极研究企鹅！”
助理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东方年轻人平静而又充满挑衅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他本以为这是一场轻松的狩猎，用资本和信息优势，碾死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
可这只老鼠，非但没被踩死，反而变成了一只刺猬，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刺猬，把他的脚扎得鲜血淋漓。
公开辩论？数据造假？为国争光？
这些词，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他精心构建的“正义使者”形象，在短短二十分钟内，就有了崩塌的迹象。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更为幽静、古朴的中式书房里。
白敬亭放下了手中的紫砂茶壶，看着面前巨大屏幕上定格的，陆寒那张年轻的脸。
他没有愤怒，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寒芒一闪而过。
“有点意思。”他淡淡地开口，对着站在一旁，身形如同标枪的保镖说道。
“把商业竞争，上升到民族情绪，再用个人信誉做赌注，把自己和无数散户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这一招，很险，也很聪明。”
白敬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他这是想把自己包裹在国旗里，让所有想动他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扣上‘不爱国’的帽子。王建国那只老狐狸，现在恐怕也很头疼吧。”
保镖低声问：“那我们……？”
“让他飞。”白敬亭呷了一口茶，眼神幽远，“年轻人，总以为借来的翅膀，就是自己的。他飞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响。舆论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去，把我们准备的第二份‘礼物’，也放出去吧。”
……
瀚海资本公司门口。
王建国面沉如水，他刚刚挂断了一个来自省里领导的电话，电话里，对方的语气很客气，只是“关心”一下省内重点扶持的高新企业“华创光能”的近况。
但王建国知道，这不是关心，是压力。
他身后的助理，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各大网站的头条，他凑过来，低声说：“王队，一个小时的期限……到了。现在网上……已经彻底乱了。陆寒这小子，简直是捅了马蜂窝。”
王建国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瀚海资本的LoGo。
这个案子，已经远非一个单纯的市场操纵案了。它牵扯到了华尔街巨头，牵扯到了国家战略产业，现在，又被陆寒这个混小子，用一场全球直播，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舆论审判。
他如果现在强行冲进去，查封所有设备，带走所有人，明天的新闻头条，恐怕就是“证监会打压民族企业，为华尔街做空势力保驾护航”。
这个黑锅，他背不起，证监会也背不起。
可如果就这么算了，监管的威严何在？
就在这时，陆寒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高启强”——华创光能的创始人。
陆寒接起电话。
“陆总！”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我……我全家，都看了您的发布会！谢谢！真的，太谢谢您了！”
高启强是个纯粹的技术人，不善言辞，但此刻，他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陆总，您放心！什么狗屁德国专家，我们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张院士，愿意随时随地跟他公开对质！技术上，我们不怕任何人！您需要什么证据，需要什么支持，我把公司所有资料库都向您开放！我们……我们一起，跟这帮王八蛋干到底！”
“好。”陆寒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里，包含了千钧之力。
挂断电话，他感觉自己的底气，又足了一分。
也就在这时，会议室的玻璃门，被再次推开。
这一次，只有王建国一个人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连呼吸都停滞了。
王建国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到陆寒面前。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结。
马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扑上去抱住王建国大腿的准备。
终于，王建国开口了，声音低沉而严肃。
“陆寒，你的新闻发布会，已经对市场造成了……重大的影响。”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苏沐雪早已准备好的，堆积如山的专利文件和环评报告。
“调查，会继续。”
众人心头一紧。
“但是……”王建国话锋一转，“我的调查组，需要一个临时的办公地点。你们隔壁那间小会议室，从现在开始，由我们征用。”
他看着一脸错愕的陆寒，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需要查阅你们所有的交易数据、通讯记录、资金流水。在此期间，你，陆寒，还有你的核心团队成员，钱明、马超……必须随叫随到，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
“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们，哪儿也不许去。”
ps：王建国的入驻，究竟是保护还是监视？白敬亭的第二份“礼物”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