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某个不知名古堡的深处。
陆寒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绘着繁复天使与圣徒壁画的穹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昂贵雪松木混合着旧书卷的干燥气息,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这地方,奢华得像一座博物馆,也冰冷得像一座坟墓。
自从半个月前,在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中醒来后,他就被囚禁在了这里。没有拷问,没有虐待,一日三餐由一位戴着白手套、表情像石膏像的老管家准时送上,甚至还有一个藏书惊人的图书馆供他消磨时间。
但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话,没有任何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他像一件被精心包装后锁进保险柜的稀世珍宝,失去了所有的自由。
“旧神”。
他从那位老管家偶尔流露出的、近乎狂热的崇敬中,猜到了幕后黑手的身份。他们抓他,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某个商业机密。他们把他当成了一个新奇的“藏品”,一个能预见未来的、会说话的东方人偶。
这种被当成玩物和符号的屈辱,比任何严刑拷打都更让他煎熬。
身体的伤势在顶级医疗团队的照料下已无大碍,但精神上的枷锁,却一天比一天沉重。他不知道瀚海资本怎么样了,不知道苏沐雪和钱明是否安全。一想到他们可能正在为自己的失踪而焦头烂额,甚至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陆寒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先生,您该用午餐了。”
老管家“瓦莱里”推着餐车,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银质的餐盘上,是摆盘精致的惠灵顿牛排和一小瓶产自勃艮第的红酒。
陆寒毫无胃口,他靠在床头,目光越过瓦莱里,投向墙角那台复古的电视机。那是他唯一能获取外界信息的窗口,但播放的,永远是古典音乐会、艺术纪录片或者一些老掉牙的黑白电影。
“瓦莱里,我想看新闻。”陆寒的声音有些沙哑。
瓦莱里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礼貌性微笑:“很抱歉,先生。主人们认为,那些充满谎言和喧嚣的东西,会玷污您宝贵的思绪。”
“是吗?”陆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们是怕我看到不想让我看的东西,还是怕我……失去利用价值?”
瓦莱里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他没有回答,只是将餐盘摆好,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瓦莱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是什么紧急的推送新闻。他的脸色,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紧急消息……霍尔木兹海峡……油轮遇袭……油价飙升……”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关键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陆寒脑中所有的迷雾!
霍尔木兹海峡!
油轮!
地缘冲突!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对于一个顶级操盘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陆寒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双眼死死地盯住了瓦莱里。那一瞬间,他身上那种被囚禁多日的颓唐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嗅到血腥味时的、极致的专注和兴奋!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无数条信息流、资金流、情绪流在他脑海中交织、碰撞、重组。那原本因为精神压抑而变得有些模糊的“预见”能力,在这一刻,像是被注入了最强效的催化剂,轰然爆发!
他“看”到了。
他清晰地“看”到了全球金融市场的恐慌。他“看”到无数资本像受惊的鸟群,疯狂地从股市、从债市、从一切风险资产中逃离。他“看”到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向一个地方——一个自古以来就被视为终极避风港的地方。
黄金!
他甚至能“看”到Ex黄金期货那根鲜红的K线,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冲破一个又一个阻力位,像一条挣脱了所有锁链的金色巨龙,咆哮着冲向云霄!
机遇!
一场足以让瀚海资本一战封神、名扬四海的绝佳机遇!
可自己,却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囚笼里!
巨大的狂喜和极致的愤怒,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胸中猛烈地冲撞,让他几乎要发狂。
不,不能慌。
陆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逼退了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躁动。
危机,危机,有危险,才有机遇。
被囚禁是危险,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全球危机,或许就是他打破这座囚笼的……唯一机会!
这些自诩为“神”的欧洲老鬼,他们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的傲慢。他们自以为掌控一切,将自己视为棋手,却不知道,他们手中的“藏品”,才是这盘棋局里,最致命的棋子。
“瓦莱里。”陆寒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正准备将手机收起的瓦莱里动作一顿,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陆寒。他发现,眼前这个东方青年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双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近乎神明般的光彩,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我要见你的主人。”陆寒一字一顿地说,“立刻,马上。”
瓦莱里愣住了,这是陆寒被带来之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他本能地想用那套标准话术来回绝。
“告诉他们,”陆寒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掀开被子,赤着脚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精心修剪过的、却毫无生气的花园,“就说他们收藏的‘预言家’,刚刚听到了上帝的旨意。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已经来临,而他们的‘藏品’,知道风暴的中心在哪。”
瓦莱里的瞳孔微微收缩。
陆寒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夹杂着自信与疯狂的弧度。
“告诉他们,有一座金矿,就在他们脚下。现在,他们有两个选择。第一,继续把我当成一个摆设,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全世界的秃鹫和饿狼,把这座金矿瓜分干净。第二……”
他停顿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让我,带他们去挖。”
半小时后,陆寒被带到了古堡顶层的一间会客厅。
一个穿着考究的灰色三件套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男人,正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白兰地,审视着陆寒。
他就是这座古堡的主人,也是“旧神”议会中,负责看管陆寒这件“藏品”的成员之一——德弗里斯。一个沉迷于收藏各种“独一无二”之物的艺术品商人。
“我听瓦莱里说,你有一些……有趣的见解?”德弗里斯晃动着酒杯,语气轻描淡写,眼神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就像在欣赏一幅刚刚收购的画作。
“不是见解,是事实。”陆寒直视着他的眼睛,“霍尔木兹海峡的冲突,只是一个开始。全球的避险情绪会在四十八小时内达到顶峰。所有的热钱都会涌入黄金市场,将金价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哦?”德弗里斯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年轻人,你似乎把新闻评论员的陈词滥调,当成了自己的预言。这种程度的分析,我的任何一个理财顾问都能告诉我。”
“你的理财顾问会告诉你,金价会涨。但他们敢告诉你,三天之内,金价会冲破两千美元的大关吗?”陆寒的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两千美元!
德弗里斯晃动酒杯的手,停顿了一刹那。
在冲突爆发前,金价还在一千九百美元以下徘徊。三天冲破两千美元,这意味着超过百分之五的涨幅,在期货市场上,加上杠杆,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这已经不是分析,而是赌博。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德弗里斯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凭我就是我。”陆寒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屑,一丝挑衅,“你们费尽心机把我抓来,不就是因为这个吗?你们把我当成一件稀有的藏品,却不知道这件‘藏品’的真正价值,不是被放在陈列柜里欣赏,而是在战场上,为你们攻城拔寨。”
他一步步走向德弗里斯,气势上竟然隐隐压过了这位养尊处优的“旧神”。
“德弗里斯先生,你是个收藏家。你应该明白,一件藏品,如果不能展现出它独一无二的价值,那它和一件赝品,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陆寒停下脚步,与德弗里斯隔着一张昂贵的波斯地毯对视。
“给我一个账户,一个能连上国际黄金期货市场的账户。再给我一亿美金的初始资金。”
“三天。”陆寒伸出三根手指,“我向你证明,你们抓到的,究竟是一个只会说漂亮话的骗子,还是……一个能给你们带来无尽财富的……神谕。”
ps:面对陆寒的惊天豪赌,这位“旧神”的代表,是会心动,还是会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