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是黑暗中唯一的信标,也是死神敲响的丧钟。
整个世界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唯有钱明床头那台生命监护仪上,代表着心率、血压和血氧的红色数字,在疯狂闪烁,像一只濒死的萤火虫,做着最后的挣扎。
“怎么回事!”苏沐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惊慌。
陆寒没有回答。
他比声音更快。
在灯光熄灭的第一个千分之一秒,他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一个箭步冲到病床边,黑暗并不能阻碍他的行动,那台监护仪的红色凶光,为他勾勒出了钱明的轮廓。
他伸出手,没有去碰钱明,而是摸向了监护仪旁边的备用氧气瓶阀门。
冰冷,且纹丝未动。
这不是意外。
“陆总,他们动手了!”阿杰的声音从被陆寒遗忘在桌上的加密电话里传来,背景音是同样刺耳的警报和操盘手们惊慌的呼喊,显然,瀚海资本的交易室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陆寒没有去拿电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台发出催命符的机器上。
屏幕上,血氧饱和度的数字,正在从95,向下跌落。
94……93……
“我去叫医生!”苏沐雪转身就要冲出去。
“别去!”陆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一把拉住了苏沐雪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感到了疼痛,“门外,可能比屋里更危险。”
苏沐雪的心脏骤然一缩。她瞬间明白了陆寒的意思。
对方能精准地切断这一间病房的电源,甚至能破坏独立的备用电路,那么在门外安排一个“恰好路过”的杀手,伪装成一场意外,简直易如反掌。
此时此刻,这间VIp病房,是囚笼,也是唯一的堡垒。
“啪嗒,啪嗒……”
走廊外,传来了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像是在丈量着什么,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陆寒和苏沐雪的心跳鼓点上。
脚步声在病房门口,停下了。
苏沐雪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陆寒却仿佛没有听见,他松开苏沐雪,转身面对着那台监护仪。
“‘王,不该为兵卒的生死而动怒’……”他低声重复着手机上的那句话,嘴角竟勾起一抹极度危险的笑意,“他们想看的,是愤怒,是慌乱,是自乱阵脚。”
他伸出手指,在那块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敲了敲。
“所以,我们偏不。”
血氧饱和度,89。
门把手,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在外面,用万能钥匙,缓缓地转动着锁芯。
“陆寒!”苏沐雪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
陆寒猛地回头,对苏沐雪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指了指床底下,又指了指自己。
他要苏沐雪躲起来,而他自己,要当那个诱饵。
苏沐雪用力地摇头,眼眶里泛起了水光。
陆寒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他用口型说了两个字:“信我。”
就在这时,两名穿着白大褂的护士和一名医生推着抢救车撞开了房门,刺眼的手电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快!病人危险!马上转运到IcU!”为首的医生声音焦急,不由分说地指挥护士们准备移动钱明。
一切都显得那么合情合理。
“等等。”陆寒的声音不大,却让三个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他挡在了病床前,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那名医生的脸上一寸寸地扫过。
“王医生,我记得,钱先生的主治医生是刘教授。您是心脑血管科的专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位王医生愣了一下,随即推了推眼镜,语气急切地解释:“情况紧急,刘教授正在赶来的路上!我是接到护士站的紧急呼叫过来的!陆先生,你再耽误下去,病人就真的没救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推陆寒。
“是吗?”陆寒笑了,他侧过身,让开了半个身位,指着那台监护仪,“既然情况这么紧急,为什么这台价值百万的呼吸机,它的备用电池,只撑了不到三十秒?”
王医生的脸色瞬间变了。
“还有,”陆寒的目光转向那两名护士,她们的双手藏在身后,显得极不自然,“医院的紧急预案里,应该包括手动呼吸球囊,为什么你们的抢救车上,我没看到?”
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监护仪的警报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尖叫着。
血氧饱和度,85。
已经进入了危险区间。
王医生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不再伪装,眼神瞬间变得阴狠:“看来,你比我们想象中更聪明。”
他身后的一名护士猛地从背后抽出一支闪着寒光的注射器,针头里是某种不明的浑浊液体。
“聪明人,通常活不长。”
话音未落,他身后另一道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动了!
苏沐雪!
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那名“医生”的身后,手里握着一个沉重的消防灭火器,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他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闷响。
王医生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那名手持注射器的护士惊呆了,她下意识地就要将针头刺向最近的陆寒。
陆寒甚至没有看她,他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骤然前倾,肩膀狠狠地撞进了另一名护士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向后倒去,正好撞在了同伴的身上。
电光石火之间,战局已定。
陆寒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注射器,毫不犹豫地扎进了那名女杀手的大腿。
一声凄厉的惨叫后,病房重归寂静。
血氧饱和度,82。
“沐雪,去找医院的保安,这里交给我。”陆寒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苏沐雪看着地上的三个杀手,又看了看床上危在旦夕的钱明,点了点头,飞快地冲了出去。
陆寒走到那台不断报警的呼吸机前。
他不懂医学,但他懂系统。
任何复杂的系统,都有它的核心逻辑和能量来源。
电源被切断,备用电池被破坏。那么,一定还有第三种供能方式。
他的目光落在了抢救车上。
那上面,有一台便携式的心脏除颤仪。
为了保证绝对的稳定性,这种救命的设备,用的是最原始、最可靠的独立高能锂电池组。
陆寒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把扯开除颤仪的外壳,无视了里面复杂的电路板,直接找到了那块印着“32V”标志的电池。他又从呼吸机背后扯下电源线,用一把手术刀,粗暴地剥开胶皮,露出了里面的铜线。
火花,在黑暗中闪烁。
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监护仪那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屏幕上,所有的数字,重新稳定了下来。
血氧饱和度,正在缓慢回升。
83……84……85……
陆寒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靠着墙壁,缓缓坐倒在地。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衬衫。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不怕是假的。
但他知道,他不能怕。
他拿起桌上那个被遗忘的加密电话,阿杰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陆总!您没事吧!我们这边刚才也断电了三分钟!现在刚恢复!”
“我没事。”陆寒的声音有些沙哑,“钱明也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阿杰如释重负,“陆总,那帮孙子太狠了!哥伦比亚那边,里卡多老先生他们已经出发去国会山了,但货币市场上,对方还在疯狂反扑!我们刚刚逼空赚到的利润,正在快速回吐!我们怎么办?是继续跟他们打,还是先撤出来?”
“撤?”陆寒的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为什么要撤?”
他看着床上兄弟平稳的呼吸,一字一顿地说道。
“阿杰,听我命令。”
“第一,哥伦比亚比索期货,所有多头仓位,立刻、马上、不计成本地平仓!把我们赚到的每一分钱,都给我变成现金!”
“第二,用这笔钱,加上我们所有的预备队资金,去纽交所,给我用最快的速度,买入美国铝业(AA)的看跌期权!就买下周到期的,价外三档的!有多少,买多少!”
电话那头的阿杰,彻底懵了。
“陆……陆总……买……买看跌期权?还是美国铝业?我们不是刚用它做完暗池交易吗?这……这是要跟我们自己开战啊!”
做多一只股票,再反手疯狂做空它。
这是金融市场上,最精神分裂的操作。
“他们想教我,王不该为兵卒动怒。”陆寒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我现在,就教他们第二课。”
“王,一旦动怒,连自己都杀!”
他挂断电话,靠在墙上,静静地等待着。
几分钟后,他的私人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还是那个神秘的号码。
这一次,上面不再是文字,而是一个巨大的,鲜红的,充满了震惊与不解的问号。
?
他们显然是看到了瀚海资本在纽交所那自杀式的疯作,彻底看不懂了。
陆寒看着那个问号,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近乎残忍的笑容。
他缓缓地抬起手,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按下了发送键。
ps:陆寒究竟回复了什么,能让自以为是神的“普罗米修斯”彻底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