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信使”的年轻人站在一片虚拟的星空下。这是“普罗米修斯”内部最高级别的通讯频道,为了绝对安全,每一次的联络场景都会随机生成。昨天是阿尔卑斯山巅,今天,是无垠的宇宙。
在他面前,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模糊人形,缓缓凝聚。那是他的上级,组织内代号“导演”的男人。
“现场很干净。”“信使”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汇报一份天气报告,“维克多的尸体,还有那个女人,都已经处理完毕。对外口径是瓦斯泄漏引起的意外。法医、消防部门的报告,会在十二小时内同步修改。”
“导演”没有说话,那个人形轮廓只是静静地悬浮着。但“信使”能感觉到,那沉默背后,是足以冻结星辰的怒火。
“那份‘礼物’呢?”“导演”的声音响起,带着金属质感的回音,在空旷的虚拟空间里震荡。
“在这里。”“信使”将一份实体证物的全息影像投射出来。那份染血的《战略合作备忘录》和那支奇特的U盘,静静地悬浮在两人之间。
“技术部门分析过了。”“信使”继续汇报,“U盘是一次性的,内部有微型酸蚀装置,在完成数据注入和删除指令后,核心芯片已经自毁。我们只抢救出了不到百分之一的数据碎片,初步分析,它植入的病毒,利用了我们内部系统的一个底层后门,那个后门,只有包括维克多在内的七个S级特工才知道。”
“导演”的光影轮廓微微闪烁了一下。
这意味着,泄密者,或者说,那只送“礼物”的“猫”,对“普罗米修斯”的了解,深入到了骨髓。
“那份备忘录呢?”
“伪造的。但伪造水平极高。签名模仿了维克多的压力习惯,纸张是海湾帮内部常用的特定批次。最重要的是,上面提到的几个秘密交易的时间点,都精准对应了维克多在哥伦比亚的自由活动时间。这不是一份伪证,这是一份精心设计的‘剧本’。”
“导演”沉默了更久。
“信使”能想象得到,在那模糊的光影背后,是一张怎样阴沉的脸。这已经不是一次简单的背叛和清理,而是一次羞辱。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式的羞辱。敌人像一个优雅的魔术师,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还让他们对魔术的真相一无所知。
“‘海湾帮’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们否认一切,并且认为这是我们主动挑衅。他们的一个堂口昨晚被我们的人端掉后,今天早上,我们在巴拿马的一艘货轮,被他们的武装快艇劫了。死了六个兄弟。”
“很好。”“导演”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把火烧得再旺一点。既然他们想玩,就陪他们玩。我要哥伦比亚的地下世界,在一个月内,只剩下一个声音。”
“明白。”
“另外……”“导演”的语气一转,那股森然的杀意再次弥漫开来,“……给我查。我不相信这是‘海湾帮’那群脑子里塞满可卡因的蠢货能做出来的。他们最多是剧本里的演员。我要找到那个写剧本的导演。”
“信使”的身体微微前倾:“从哪里开始?”
“从维克多开始。查他死前三个月内接触过的所有人,说过的每一句话,喝过的每一杯咖啡。查那栋公寓的所有监控,所有出入记录,哪怕是一只飞进去的苍蝇,我都要知道它的飞行轨迹。”
“导演”的光影向前倾了倾,仿佛要穿透虚拟的星空,直视“信使”的眼睛。
“还有,通知雅典娜。让她启动‘神谕’系统。扫描全球范围内的所有异常。金融、情报、网络……任何不合逻辑的事件,任何突然崛起的势力,任何在混乱中获利的幽灵。我要把这只藏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一寸一寸,碾碎它的骨头。”
“是。”“信使”躬身领命,身影在星空中缓缓消散。
……
“杜克裁缝店”的车库里,气氛热烈得像是在过节。
“屠夫”正把他那把宝贝猎枪拆开,用一瓶顶级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擦拭着枪管,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进行曲。“我赌‘普罗米修斯’那帮杂种,不出三天,就会把‘海湾帮’在波哥大的老巢给点了。”
“我赌两天。”“会计师”拨弄着他的老算盘,噼啪作响,“根据我的模型,‘海湾帮’的现金流在我们的持续打压下,已经接近断裂。‘普罗米修斯’的突然袭击,会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届时,资产抛售,地盘易手,我们可以用三折的价格,接收他们百分之七十的产业。这笔买卖,投资回报率高达一千二百个百分点。完美。”
“幽灵”靠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像,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的人回报,‘普罗米修斯’已经疯了。他们的‘清洁工’像一群得了狂犬病的猎犬,在城里到处嗅探。连垃圾车都要翻三遍。”
亚历杭德罗坐在主位上,手里握着那把削苹果的小刀。他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复仇的滋味,比他想象中更甘美。他看着眼前这群谈笑风生的老人,他们用最戏谑的语气,谈论着足以让整个城市血流成河的计划。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强大。
“下一个目标是谁?”他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独眼老人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车库的入口。
卷帘门无声地升起,陆寒和苏沐雪走了进来。
车库里的喧闹瞬间静止。所有老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陆寒身上,那里面混杂着好奇、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们已经从“幽灵”那里得知,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在电话里,策划了整场“复仇课”的“魔鬼”。
“看来,第一节课的课后作业,完成得不错。”陆寒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亚历杭德罗那张兴奋得有些涨红的脸上。
“都是您的功劳。”亚历杭德罗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说。
“不,是你们自己的力量。”陆寒走到桌边,拿起那份关于“普罗米修斯”和“海湾帮”火并的情报,看了一眼,便随手放下。
他的脸上,没有众人预想中的赞许和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凝重。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陆寒环视众人,平静地问。
“难道不是吗?”“屠夫”忍不住开口,他晃了晃手里的威士忌瓶子,“我们兵不血刃,就让一个王牌特工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还挑起了两大黑帮的战争。这简直可以写进教科书了。”
“是啊,教科书。”陆寒笑了笑,“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能把组织命名为‘普罗米修斯’的人,会看不穿这种简单的嫁祸伎俩吗?”
车库里再次安静下来。
陆寒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会和‘海湾帮’开战,因为这是最符合他身份和利益的选择,他需要用雷霆手段来维护组织的尊严。但这只是A计划。”陆寒伸出一根手指,“他一定还有一个b计划。那就是找到真正的‘导演’。”
“他找不到我们。”“幽灵”第一次开口反驳,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我们是影子,几十年来,从没有人能抓住我们。”
“那是因为以前,你们的对手,都只是哥伦比亚的毒枭和政客。”陆寒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普罗米修斯’不一样。他们是一个全球性的、拥有准国家级情报能力和技术手段的组织。他们寻找真相的方式,和你们以前的敌人,完全不同。”
苏沐雪在一旁补充道,她的声音清冷而理智:“他们不会只局限于在哥伦比亚的街道上寻找线索。他们会从更高的维度进行扫描。比如,最近全球资本市场有没有异常的大额流动?有没有哪个势力在哥伦比亚的混乱中获得了不寻常的利益?有没有新的、强大的玩家,突然出现在棋盘上?”
亚历杭德罗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
独眼老人那只完好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他活了一辈子,第一次从一个年轻女人的话里,感到了寒意。
陆寒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当一只猎犬找不到兔子的踪迹时,它会怎么做?它会去寻找那个在这片区域,唯一吃饱了的狼。”
他顿了顿,最后那句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各位,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从现在起,我们,也是猎物。”
话音刚落,陆寒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震动。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弹出的警报,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那是瀚海资本最高级别的防火墙被触发的警报。在过去的两年里,它只响过三次。而这一次的警报代码,代表着——来自未知国家级行为体的,持续性、高强度、渗透性扫描。
ps:被顶级猎手盯上的陆寒,将如何应对这无声的致命狙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