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至高法庭的邀约
办公室里，连空气都仿佛被那枚古老的徽记抽走了。
天平与权杖。
它不代表任何一个国家的暴力机关，不属于任何一个财团的商业符号。它代表着一种凌驾于主权之上的、传说中的终极裁决力量。
钱明嘴里那根没点燃的雪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老头子纵横市场几十年，跟黑白两道各路神仙都掰过手腕，恐吓过王室，忽悠过“圣殿”，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亲眼见到这个只存在于顶级阴谋论里的徽记。
这玩意儿，跟尼斯湖水怪和外星人存在的证据，基本属于一个级别。
“陆……陆总……”周毅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他指着屏幕，舌头打了结，“这……这不会是白敬亭那孙子找人p的图，想吓唬我们吧？”
没人理他。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陆寒已经走到了电脑前，伸出手，按下了接通键。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
仿佛他等这个电话，已经等了很久。
视频接通。
屏幕上没有出现想象中庄严肃穆的法庭，也没有出现戴着假发的威严法官。画面里，只有一个房间。一个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房间。灰色的墙壁，一张金属桌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一个男人坐在桌后，他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以及一身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透过屏幕，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喉咙。
这种压力，不同于白敬亭的阴狠，也不同于德弗里斯公爵的贪婪。那是一种绝对的、不含任何情感的、如同物理规律般的冰冷。
“陆寒先生。”
终于，阴影里的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奇特，听不出年纪，也听不出任何口音，像是用无数种语言混合后，再由AI合成的一样，平直，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
“你的直播，我们看完了。”
钱明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把陆寒挡在身后，摆出了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他虽然心里发毛，但嘴上不能输了气势：“你谁啊？装神弄鬼的！报上名来！不然老子挂了！”
阴影里的人，似乎对钱明的咋咋呼呼毫无反应。
“瀚海资本，钱明。前国际对冲基金‘苍穹’首席交易员，代号‘鬼手’。因在九七年亚洲金融风暴中，主导做空泰铢，引发连锁反应，导致‘苍-073号’资产包提前清算，被列入观察名单。观察期，二十四年。”
钱明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对方口中的“苍穹”和“苍-073号”，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除了他和当年几个已经入土的合伙人，绝不可能有第六个人知道。
“你……你们……”钱明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钱明先生。”阴影里的声音依旧平淡，“恰恰相反，我们是秩序的维护者。”
陆寒轻轻拍了拍钱明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他重新直面屏幕，目光平静地与那片阴影对视。
“那么，维护秩序的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陆寒先生。”阴影里的人说道，“你用一百七十四个故事，点燃了全世界的怒火。这很好。愤怒，是改变的催化剂。但是，光有愤怒是不够的。”
“怒火会烧死恶人，但同样会烧毁良田。当民众的审判取代了法律的审判，最终只会诞生新的暴行和新的恶人。”
“你想要一场审判，一场足以将共济联盟连根拔起的、真正意义上的审判。我们可以给你。”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毅和他的同事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狂喜。难道是……救兵来了？正义的天降神兵，来帮他们收拾残局了？
然而，陆寒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知道，这种级别的存在，从不提供免费的午餐。
“条件呢？”陆寒问。
“很简单。”阴影中的人，似乎是向前倾了倾身体，“我们需要一个证人。一个能指认联盟所有核心成员、能解开所有资金链条、能让这场审判无可辩驳的，污点证人。”
“我们需要……白敬亭。”
“活的。”
“轰！”
这个词，像一颗炸弹，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炸开。
“什么玩意儿？”钱明第一个跳了起来，他指着屏幕，又想破口大骂，“让我们救那个狗娘养的白敬亭？你没搞错吧？现在全世界都想把他活剥了！我们刚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你现在让我们把他放下来，给他擦干净，再客客气气地送到你们面前？凭什么！”
“就凭他死了，这场审判就输了一半。”
阴影里的人，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重量。
“白敬亭死了，他就是联盟丢出来的一个弃子，一个替罪羊。德弗里斯公爵会说自己是被他蒙蔽的，山田财阀会说自己是被他欺骗的。所有人都将摇身一变，成为受害者。这场本该清算整个体系的审判，最终只会变成一场对死人的鞭尸大会。然后，一切照旧。”
“但如果他还活着，”那声音变得极具穿透力，“当他坐在证人席上，当着全世界的面，亲口说出‘是德弗里斯公爵订购了胡安的心脏’，‘是我和山田财阀一起策划了非洲的瘟疫’……陆寒先生，你明白这两者的区别吗？”
陆寒当然明白。
一个是泄愤。
一个是真正的手术。
前者只能带来一时的快感，而后者，才能切除那颗毒害世界已久的肿瘤。
他沉默了。
这个选择题，比之前面对共济联盟的威逼利诱，要难上千百倍。
救下那个将苏沐雪推向深渊、将自己和整个瀚海资本逼入绝境的罪魁祸首。用自己的手，去保护那个自己最想亲手毁灭的仇人。
这需要跨过的，不是利益的计算，而是人性的天堑。
就在这时，周毅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陆总……不好了！”他声音发颤，“白敬亭的藏身地……泄露出去了！就在瑞士日内瓦湖畔的那家私人疗养院！现在……现在疗养院外面，已经聚集了上千名抗议者，很多人都带着武器！瑞士警方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屏幕上，一段手机拍摄的现场视频被传了过来。
画面剧烈晃动，到处都是愤怒的人群，他们举着芬奇博士和胡安的照片，用各种语言高喊着“杀人犯”和“魔鬼”。疗养院门口那道象征着财富与地位的鎏金大门，正在被一辆卡车疯狂撞击。
风暴，已经失控了。
“看到了吗？陆寒先生。”阴影中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钟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是选择让仇恨的火焰将一切烧成灰烬，还是选择背负骂名，去换取一个更彻底的正义？”
“全世界都会骂你的。他们会说你是叛徒，是白敬亭的同伙，是懦夫。”
“你将从屠龙的英雄，变成守护恶龙的帮凶。”
“那么，你的选择是？”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陆寒，等待着他的答案。
钱明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理智告诉他，那个影子说的是对的。但情感上，他一万个不愿意。他宁愿看着白敬亭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陆寒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过屏幕，仿佛看到了那片混乱的日内瓦湖畔，看到了那张在病房里惊恐万状的脸。
他的脑海里，闪过苏沐雪的身影。
她可以为了救自己，去和魔鬼做交易。
那么自己呢？
自己可以为了一个更宏大的“正义”，去拯救这个魔鬼吗？
“呵。”
陆寒突然笑了。
他转身，不再看屏幕，而是看向他的团队，看向钱明。
“钱叔，”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记得你说过，出来混，气势最重要。”
钱明愣住了。
“我们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瀚海资本，只会把人弄死，不会把人救活。”陆寒的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那弧度里，有疯狂，有决绝，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
“那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他转过头，对着屏幕那片阴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告诉你们的人，准备好法庭和证人席。”
“至于白敬亭……”
“一个小时内，我会把他，完好无损地，送到你们面前。”
话音落下，他直接挂断了视频。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石化了。
“周毅！”陆寒的声音，像一道军令。
“在！”
“立刻联系我们在瑞士的所有人脉！雇佣兵、安保公司、甚至是当地的黑帮！不计一切代价，给我冲进疗养院！我不管你们是用抢，还是用骗，把白敬亭给我弄出来！”
“钱叔！”
“……啊？”钱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帮我准备一架能直飞日内瓦的私人飞机。速度要快。”
钱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瞪大眼睛，看着陆寒：“小子，你……你不会是要亲自去吧？！”
陆寒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外套，径直向门口走去。
“疯了……你他妈真是个疯子！”钱明一边骂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喂！我是钱明！给我找一架湾流G650！航线？就他妈现在！去日内瓦！对！老子要亲自去把那个狗娘养的绑回来！”
陆寒走到门口，脚步顿了一下，他回头，看着办公室里那些已经完全呆滞的年轻人，笑了笑。
“各位，游戏进入第二阶段。”
“上半场，我们是原告。”
“下半场，”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玩家”的光芒，“我们来当被告的辩护律师。”
ps：当英雄决定拯救他亲手制造的恶棍，你猜，世界会为他喝彩，还是向他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