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凤凰的嘲笑
死寂。
能将耳膜撕裂的螺旋桨轰鸣声,反而衬得这片屋顶花园死一样寂静。
风,冰冷刺骨,卷起地上的花瓣和泥土,狠狠地抽在陆寒和钱明的脸上。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探出,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将他们所有的生路死死钉住。
钱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将陆寒护在身后,喉结滚动,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眼前这一幕,已经超出了他混迹江湖一辈子所能理解的范畴。
他们不是来抓狐狸的吗?怎么一转眼,自己成了掉进陷阱里的兔子?
陆寒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他没有看那些枪口,他的目光穿透了狂风,死死地锁在那架缓缓爬升的直升机上。那只在探照灯下栩栩如生、散发着妖异金光的凤凰图腾,像一个巨大的烙印,烫进了他的瞳孔里。
他以为自己算计了一切,他引爆了金融炸弹,调动了城市警力,甚至预判了共济联盟的清理行动。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拨动着棋子,欣赏着棋盘上的混乱。
可到头来,他才是那颗最可笑的棋子。
“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经过扩音器放大的笑声从天而降,是白敬亭的声音。那笑声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快意和病态的癫狂,他像一个赢得了全世界的君王,在对自己战败的宿敌,进行最后的审判。
“陆寒,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白敬亭的身影出现在机舱门口,身上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丝绸睡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陆寒,那眼神,是猫捉到老鼠后,尽情戏耍的残忍。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共济联盟的狗?为什么本该救你们的‘夜莺’,会变成我的‘凤凰’?”
他抿了一口酒,享受着陆寒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因为,我从来都不是德弗里斯公爵的棋子,我们是……合作伙伴。”白敬亭的声音里充满了嘲弄,“或者说,他以为我们是合作伙伴。就像你以为,你能把我当成扳倒他们的筹码一样。”
“那个所谓的清理人?没错,是我故意泄露消息引来的。不杀几条联盟的狗,怎么能让你相信我的价值?怎么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把我从那个笼子里‘救’出来?”
钱明听得浑身发冷,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套。一个用整个日内瓦的混乱、用无数人的恐慌、甚至用共济联盟杀手的命来做诱饵的,天大的圈套!
“你……你他妈的……”钱明气得浑身发抖。
“至于苏沐雪……”白敬亭话锋一转,准确地戳中了陆寒最脆弱的神经,“哦,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的‘解药’,升级了。信号授权?太落后了,也太容易被破解。”
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摇晃着,脸上露出魔鬼般的微笑:“现在,是生物密钥。我的心跳,就是她的解药。只要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她体内的‘保险’就会立刻启动。你说,这是不是比任何遥控器,都更可靠?”
陆寒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句话,比周围所有的枪口加起来,都更让他感到冰冷和绝望。这意味着,他连同归于尽的选项,都被彻底剥夺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寒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在这种绝境之下,他反而冷静了下来,大脑像一台超级计算机,疯狂地分析着每一个变量,寻找着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想怎么样?”白敬亭大笑起来,“跪下求饶?不不不,那种戏码,我已经玩腻了。”
他的目光变得贪婪而炽热,像是要将陆寒从里到外整个吞噬。
“我要你,陆寒。我要你的脑子,你的天赋,你的瀚海资本。我要你,从今往后,成为我最忠诚的一条狗。你负责赚钱,我负责享受。你,和你建立的一切,都将属于我,属于我的‘凤凰’王朝!”
“你做梦!”钱明怒吼一声,作势就要往前冲。
“砰!”
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他脚前半寸的地面上,溅起一粒石子,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老东西,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白敬亭的声音冷了下来,“陆寒,我的耐心有限。臣服,或者,我现在就让我的手下,把你打成一滩肉泥。然后我会拍下最清晰的照片,寄给苏沐雪小姐。你猜,她在欣赏完你的‘遗容’之后,还能活几个小时?”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彻头彻尾,没有任何翻盘希望的死局。
陆寒闭上了眼睛,苏沐雪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让她陪葬。尊严、骄傲、仇恨……在她的生命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钱明看着陆寒紧握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如刀绞。他知道,这小子要做出选择了。一个会让他抱憾终生的选择。
“妈的,老子跟你拼……”
就在钱明准备拼上这条老命,为陆寒创造一丝机会的瞬间。
陆寒的耳麦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被风声盖过的电流杂音。
那不是渡鸦的声音。
而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分不清男女的嘶哑声音,急促而简短:
“西侧,防火梯,第三个通风口。三十秒。”
声音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寒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疑。
是谁?
是敌是友?是另一个陷阱,还是万丈深渊里,唯一垂下来的一根蛛丝?
没有时间思考。
白敬亭已经举起了手,准备下达最后的命令。
“小子!”钱明低吼一声,眼中满是决绝。
“走!”
陆寒只吐出了一个字。他一把抓住钱明的手臂,以一种惊人的爆发力,转身向西侧的防火梯入口狂奔而去!
“拦住他们!要活的!”白敬亭的咆哮声从天而降。
“砰!砰!砰!”
枪声大作!
子弹如同密集的雨点,追着他们的身影,将他们身后的地面打得碎石飞溅。
陆寒和钱明连滚带爬地冲进防火梯的楼道,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陆寒甚至不需要去数,他的直觉已经锁定了一个位置。
“这里!”
他一脚踹开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检修门,里面是一个布满灰尘的通风管道。
“他妈的!钻狗洞啊!”钱明嘴里骂着,动作却一点不慢,手脚并用地就往里爬。
陆寒紧随其后。
就在他整个人没入黑暗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
十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已经晃了进来,映照出追兵们狰狞的脸。
他甚至能看到子弹在管道口的金属边缘,擦出了一连串刺眼的火花。
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他们。身后是枪林弹雨,而前方,是未知的、可能是更深的地狱。
ps:当唯一的生路来自神秘的敌人,你猜,这是救赎,还是另一个圈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