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幽灵的问候，与棋盘外的棋手
【π是个不错的起点。但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真的能丈量这个混沌的宇宙吗？】
钱明盯着那行字，感觉自己的脑子，那颗被二锅头和六十年风霜浸泡得有些迟钝的脑子，被一只无形的手伸进来，狠狠地搅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恐惧，而是荒诞。
“他妈的……”他含在嘴里那根没点燃的红塔山掉了下来，“这什么黑科技？诈骗短信都发到这上面来了？还挺有文化？”
这个念头只持续了零点三秒。
诈骗犯不会知道“π”，更不会知道他刚刚用这个该死的圆周率，往市场里砸进去了上千亿美金。
这不是诈骗。
这是回信。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顺着他的尾椎骨一路爬上后脑勺。他就像一个在漆黑的战壕里刚刚打出一发信号弹的士兵，本以为面对的是无尽的黑夜，却没想到，在战场的另一端，另一个未知的存在，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他。
而且，对方的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个初学者的作品。
钱明感觉自己新换上的这身昂贵西装，瞬间被冷汗浸透了。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千亿生杀大权的代理cEo，他变回了那个在赌场里被人用枪指着头，浑身发抖的小混混。
不，比那时候还糟。那时候他至少还看得到对手的脸。
现在，对手是鬼。
他必须报告。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他笨拙地操作着那个光滑得让他手滑的通讯器，想找个“转发”或者“上报”的按钮。这玩意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款老人机都复杂。情急之下，他掏出自己那台屏幕裂了纹的老款手机，对着通讯器屏幕“咔嚓”拍了张照，然后才想起来这玩意儿没法发微信。
“操！”他低声咒骂一句，最后在屏幕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画着一个感叹号的图标。他用那根微微泛黄的食指，像按遥控器一样，狠狠戳了下去。
……
静海基地。
纯白色的房间里，时间仿佛是凝固的。
林曦手里的平板电脑上，一个红色的警报窗口弹了出来，发出无声的警告。她点开，看到了钱明上报的那条信息。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瞬。那张总是紧绷着的脸上，肌肉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抽动。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将平板递到陆寒面前。
苏沐雪的心跟着提了起来。她看到林曦的反应，就知道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陆寒的目光从天花板上一个看不见的点，缓缓移到平板上。他看着那行字，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惊讶或慌乱，反而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在接收到一条新的有趣数据后，算力被瞬间调动起来。
“语法结构：反问，附加轻微的嘲讽。意-图：试探，并展示同等级的认知权限。情感模型：极度自负，带有强烈的扩张与吞噬倾向。”
陆寒用他那平直无波的语调，给出了分析结论。
“确认‘玩家b’上线。命名为‘混沌’。”
混沌。
这个词让苏沐雪感到一阵窒息。她看着陆寒，看着他用一种给新物种分类般的冷静，去定义一个足以撼动世界的未知敌人。
她忽然觉得很冷。
这种冷，不是来自房间的恒温空调，而是发自灵魂深处。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可他的灵魂，已经飞到了一个她永远无法触及的高空。他在和另一个“神”对话，用她听不懂的语言，下着一盘她看不懂的棋。
而她，连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只是这盘棋上的……灰尘。
她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试图从自己身上汲取一点温度。她想起了在黄浦江边，他第一次吻她时，掌心滚烫的温度。那温度，现在隔着一个宇宙的距离。
……
瀚海资本cEo办公室。
钱明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狼，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戳下那个感叹号后，通讯器就没了动静。没有新的指令，没有询问，什么都没有。
这种未知，比直接面对枪口更折磨人。
另一边，公司的内部通讯群已经彻底炸了。几十个交易员、分析师、基金经理，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疯狂地刷着屏。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们的账户被攻击了吗？！”
“上帝啊，超过三百亿美金的利润，就这么平掉了！这是屠杀！”
“风控部门集体休假了吗？为什么不强制平仓？！”
“钱总呢？谁联系上钱总了？他是不是被绑架了？！”
钱明看着这些信息，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回一句“老子就在这儿，这就是老子干的”，但他不敢。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他们，自己是奉了一个神的旨意，用圆周率在进行一场行为艺术？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自己的倒影。那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陌生得让他想给自己一拳。
骗子。
他心里骂自己。
一个穿着龙袍，却连字都认不全的骗子。
就在他快要被这种自我怀疑和巨大的压力压垮时，桌上的通讯器，终于“滴”的一声，亮了。
他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扑过去。
屏幕上，是来自“最高指挥官”的回复。
只有两个字。
【继续。】
钱明愣住了。
继续？
就这两个字？没有解释，没有对策，没有安抚。就好像刚才那个“幽灵”的问候，只是一阵无足轻重的风。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钱明的心头。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一种被绝对信任，或者说，被绝对“使用”的宿命感。
他明白了。
在那个“新陆寒”的系统里，自己这个“生物U盘”，唯一的任务就是执行。不需要思考，不需要质疑，甚至不需要有情绪。
任何多余的反应，都是bug。
他缓缓坐回那张真皮座椅，感觉自己的骨头和这身西装，终于有了一点点的贴合。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通讯群，也不再去想那个神秘的“玩家b”。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继续”这两个字。
他把目光投向行情数据。黄金和原油的走势，因为瀚海资本这笔巨量而无厘头的资金注入，已经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市场上所有的分析师都在疯狂撰写报告，试图解释这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猜不透的。钱明想。因为下棋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他强迫自己进入一种“无我”的状态，像一台机器，忠实地监控着“贝塔盾构”协议的执行。
就在这时，另一块监控全球异常交易流的屏幕上，一条极不起眼的数据流，被系统自动标红，跳了出来。
那是在新加坡期货交易所，一个关于“金属钕”的冷门品种。
一连串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交易指令，在几毫秒内连续成交。
单看每一笔，都像是市场的正常噪音。
但当这些成交量被系统按顺序排列出来时，一串数字浮现在屏幕上：
2.…
办公室里，负责监控这块屏幕的一位刚从麻省理工毕业的天才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喝着咖啡。当他看到这串被标红的数字时，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死死盯着屏幕，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在内部群里敲出了一行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的字。
“是自然常数e……有人在用自然常数e，回应我们的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