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砂砾,如细针般刮擦着清平村中学的青砖墙。音乐教室外,老槐树的枝桠在风中吱呀作响,最后几片枯叶顽强地挂在枝头,仿佛在等待命运的裁决。教室里,二十几个学生围坐在一台斑驳的脚踏风琴旁,琴身木纹被岁月磨得发亮,泛黄的琴键上贴着用红纸条写的简谱音符,边角处还粘着些许糨糊痕迹。这是学校新成立的 “向阳花” 音乐社团,每周三下午,孩子们都会在这里排练《让我们荡起双桨》,为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做准备。
李晓聪双手插在补丁摞补丁的裤兜里,斜倚在教室门框上。他故意把蓝布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背心,衣角还沾着昨天在后山打滚留下的草屑。脚上的解放鞋故意不系鞋带,拖拉着在地面发出刺耳的 “刺啦” 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宣告着他的不怀好意。当他瞥见社长小芳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竹笛时,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 —— 那支竹笛是小芳父亲亲手从后山砍的竹子,经过削皮、挖孔、晾晒,整整花了三个月才制成,笛身上还刻着 “小芳留念” 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同学们,今天我们重点练习合唱部分……” 音乐老师陈婉清拍了拍手,声音温柔却透着坚定。这位刚从师范毕业的女老师穿着洗得泛白的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红五星胸针,胸前的口袋上还绣着半朵褪色的荷花。她的目光扫过教室,落在李晓聪身上,“李晓聪同学,你负责打节拍。” 说着,从讲台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制节拍器,那节拍器表面已经磨损,铜制的摆锤上布满绿色的铜锈。
“打节拍?太没劲了。” 李晓聪一把夺过节拍器,故意用力摇晃,金属零件碰撞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眯起眼睛,盯着墙角那架扬琴,那是学校用半年经费购置的宝贝,琴身雕刻着精美的牡丹花纹,琴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等众人反应,他抄起琴槌,像敲架子鼓般胡乱敲击,琴弦发出杀猪般的怪响,震得教室的窗户嗡嗡作响。
“停下!” 小芳冲过来阻拦,红头绳随着动作剧烈晃动,辫梢的红绸子都散开了。她的手掌按在扬琴上,试图阻止李晓聪,“这是集体财产!” 李晓聪却将琴槌狠狠砸在琴弦上,“铮” 的一声,一根琴弦应声而断,迸溅的金属丝擦过小芳脸颊,顿时渗出一道血痕。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几个女生吓得捂住了眼睛,小翠更是直接躲到了周文轩身后。
陈老师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李晓聪,你太过分了!”
“过分?” 李晓聪扯起衬衫下摆,擦了擦嘴角,故意露出里面背心的破洞,“在城里,我家的钢琴比这金贵十倍!这破玩意儿,也就是拿来当柴火烧的!” 他突然抓起旁边的二胡,用力拉扯琴弓,马尾琴弦瞬间崩断,琴弓的竹制弓杆也被掰成两截。“就这破玩意儿,也配叫乐器?我随便从家里拿个玩具,都比这强百倍!”
后排的狗剩鼓起勇气小声说:“晓聪哥,别闹了……” 话未说完,李晓聪已将二胡狠狠摔在地上,琴筒裂开蛛网状的纹路,琴杆上的蟒皮也被扯破。
“谁允许你说话了?” 他瞪着狗剩,眼神凶狠,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揪住狗剩的衣领,“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家,把你家的老母鸡都拔光毛?让你们家连个鸡蛋都吃不上!” 狗剩吓得脸色煞白,双腿不停打颤,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你必须道歉!” 小芳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这竹笛是我爹……” “道歉?做梦!” 李晓聪突然抢过她手中的竹笛,双手握住,青筋暴起,“咔” 地折成两段。竹屑飞溅在小芳惊恐的脸上,有些细小的竹刺还扎进了她的皮肤,“乡巴佬的破笛子,白送我都不要!也就你们这些穷鬼,把这破烂当宝贝!”
教室陷入死寂,只有脚踏风琴未完全消散的余韵还在空气中震颤。陈老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双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李晓聪,如果你继续这样,就只能退出社团。” “求之不得!” 李晓聪一脚踢翻谱架,曲谱像雪片般纷飞,落在地上还被他用力踩了几脚,“待在这儿,还不如去掏鸟窝!和你们这些土包子在一起,我都快被憋死了!”
别墅监控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思成将雪茄狠狠按灭在烟灰缸,火星四溅,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被揉碎的烟头。屏幕里,儿子嚣张的模样让他想起商场上最棘手的对手,可这分明是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林宛如泣不成声,泪水浸透了手帕:“他以前最喜欢弹钢琴,还得过少儿组金奖…… 那时候,他多乖啊……”
“那是被你们惯的!” 李思成一拳砸在操作台上,震得监控屏幕都晃动起来,“继续按计划执行!不经历这些,他永远长不大!”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进度表,初中改造计划的红灯已亮起四盏,每一盏红灯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他的心上。
第二天社团活动时,李晓聪又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怀里抱着个奇怪的装置 —— 用铁皮罐头、橡皮筋和木板拼凑而成,还缠着几根彩色电线,电线接头处用布条随意缠绕着。这是他用狗剩和虎娃半个月的零花钱 “收购” 材料,花了整晚在柴房捣鼓出来的。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沾着机油,嘴角却挂着得意的笑:“今天给你们表演个大戏!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说着,狞笑着按下装置开关。
刹那间,教室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噪音,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和鞭炮般的炸响。原来他改装了收音机的扩音部件,又连接了自制的发声装置,还在里面放了几个摔炮。学生们被吓得尖叫着四处逃窜,小芳的新布鞋被踩掉,光着脚躲在桌子底下;周文轩眼镜掉在地上,镜片摔出裂纹;小翠的辫子被扯散,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陈老师冲过去试图关掉装置,却被李晓聪故意伸出的脚绊倒,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够了!” 教导主任闻讯赶来,中山装口袋里的钢笔被气得直晃,他的脸涨得通红,像个熟透的番茄,“李晓聪,立刻、马上离开!永远不许再进社团!”
“正合我意!” 李晓聪大笑着将装置扔向空中,零件散落一地,有个铁皮罐头正好砸在脚踏风琴上,在琴身砸出个凹陷,“这破社团,我还不稀罕待!没了我,你们也就是群没人看的臭虫!”
他扬长而去时,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张明远。老人抽着老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弯腰捡起一块装置碎片,上面歪歪扭扭刻着 “李晓聪制造” 几个字,旁边还画着个吐舌头的鬼脸。“有点意思。” 张明远喃喃自语,将碎片揣进怀里,烟袋在鞋底敲了敲,震出些烟灰,“是时候让这小子见识点真本事了。咱们清平村的玩意儿,可不比城里的差!”
当晚,王家小院又陷入争吵。油灯昏黄的光晕下,王伯举着学校的处分通知,手气得直哆嗦,通知上的字迹都被他捏得有些模糊:“你看看!这是第几个了?再这样下去,你一辈子就完了!” 王婶却护着儿子,把李晓聪拉到身后,围裙上还沾着做饭时的油渍:“他还小,不懂事…… 等长大了就好了……”
李晓聪突然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向墙面,“砰” 的一声,瓷片飞溅,在墙上留下一片狼藉,“别吵了!都给我闭嘴!我受够这个破家了!” 说罢,他转身冲出家门,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只留下王伯的叹息和王婶的啜泣声在小院里回荡。
而在学校仓库,月光从破旧的窗棂洒进来,陈老师抚摸着破损的乐器,泪水滴落在扬琴断裂的琴弦上,在琴身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痕迹。小芳默默捡起竹笛的碎片,借着月光,突然发现里面藏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对不起,我没想真弄坏它。” 字迹歪歪扭扭,还有被橡皮擦过的痕迹,却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温度。她紧紧攥着纸条,望向窗外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的李晓聪还不知道,他的每一次捣乱,都在张明远的计划之中。老人已经在筹备一场特殊的 “音乐对决”—— 用八十年代最质朴的民间乐器,与这个叛逆少年的 “高科技” 一较高下。一场关于尊严、成长与救赎的较量,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山村里,悄然拉开新的帷幕。而在这场较量背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等待着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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