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风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潮,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疯狂地啃噬着别墅的窗棂。冰碴子在狂风的驱使下,恶狠狠地拍打着外墙,发出 “噼啪噼啪” 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坚固的建筑撕裂。李思成独自坐在真皮沙发上,手中摩挲着威士忌杯壁,杯中的琥珀色酒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泛起涟漪。壁炉里的火焰欢快地跃动着,橙红色的光芒透过他的镜片,忽明忽暗,恰似他此刻摇摆不定、忐忑不安的心思。自上次视频传输意外中断后,他的神经便紧绷如保险柜的钢索,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高度警觉。
“老林,我看……” 李思成刻意放缓语调,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但沙哑的声线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纠结,“要不,咱们请家人再看看晓聪在那边的生活视频?”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的羊绒毯便发出窸窣的响动。林宛如原本蜷缩着的身子瞬间绷直,像是被突然拉紧的弓弦。她握着刺绣绷架的手指骤然收紧,用力之大,竟让针尖在缎面上戳出一个歪斜的针脚,破坏了原本精致的图案。
“真的可以吗?” 林宛如抬起头,睫毛剧烈地颤动着,泪光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烁,仿佛碎成了无数颗晶莹的星子。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却也夹杂着深深的担忧,“不是说计划关键期不能随意查看吗?万一信号波动被晓聪察觉……”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绣架上那未完成的并蒂莲图案,随着她颤抖的手腕微微晃动,就像她此刻七上八下、无法安定的心情。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过去,记得李晓聪小时候,每次生病都会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用软糯的声音喊 “妈妈”。可如今,她只能隔着屏幕,远远地看着儿子,却无法给予他温暖的拥抱。
坐在旋转椅上翻阅时尚杂志的林悦,听到这话,“唰” 地一声合上镶钻封面。水钻与真皮扶手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突兀。“舅舅!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 地快步跑来,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甩动。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全然不知这场穿越计划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上次视频里聪聪弟弟洗碗都能打碎盘子,这次说不定都能做红烧肉了!” 林悦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和李晓聪的聊天记录。看着那些停留在穿越前的对话,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又轻轻叹了口气。曾经,她总嫌弃表弟调皮捣蛋,可现在,她多么希望能再听他喊一声 “表姐”。
这时,雕花轮椅突然发出 “吱呀” 的轻响。李老爷子颤巍巍地摘下金丝老花镜,用泛黄的丝绸帕子反复擦拭镜片,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缓慢而郑重。“乖孙子在冰天雪地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厚棉衣穿……” 他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过轮椅扶手的螭龙雕刻,声音里满是心疼与牵挂,“也不知道在那边过得习不习惯……”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老太太伸手按住老伴微微发抖的手,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水雾,助听器的指示灯在寂静中明明灭灭,仿佛也在为这份思念而闪烁。老太太的思绪回到了李晓聪小时候,每逢过年,小家伙总是第一个冲到他们面前,甜甜地喊着 “爷爷奶奶”,然后伸手讨要红包。那清脆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李思成的目光缓缓移向墙上的家族合影。照片里的李晓聪歪戴着棒球帽,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穿着名牌潮服,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想起工作人员汇报中 “每日天不亮就去拾柴” 的少年,这鲜明的对比,让李思成的心中五味杂陈。对讲机在他的掌心沁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按下加密通话键,语气严肃而低沉:“张导,准备晓聪近期的生活影像。记住,所有设备提前三小时预热,传输线路做双重冗余备份。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子在清平村的画面,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适应了那里的生活,是否真的在慢慢改变。
等待的二十分钟,对所有人来说,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林宛如不停地在客厅里走动,反复调整着投影仪的角度,羊绒拖鞋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来回踱步,在精致的花纹上踩出凌乱的痕迹。她时不时地看向时钟,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林悦则坐在沙发上,把平板电脑里表弟的旧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七遍,每看一次,嘴角就不自觉地上扬,还时不时对着屏幕里桀骜不驯的少年嘟囔:“现在肯定变乖了,说不定还能帮王伯王婶干好多农活呢!”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中李晓聪的脸庞,仿佛这样就能拉近与他的距离。
两位老人则早早地占据了最佳观影位,李老爷子将助听器音量调到最大,还不停地调整着位置,想要听得更清楚些。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投影幕布,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老太太把织到一半的毛线手套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能传递给孙子温暖的纽带,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的乖孙子,奶奶好想你啊……” 她的双手在毛线手套上摩挲着,想象着孙子戴上它时温暖的模样。
当李思成再次确认卫星信号强度显示满格时,他的手指却悬在播放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上周监控日志里的异常记录:李晓聪连续三晚在日记本上反复描摹智能手机轮廓。这个画面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头。壁炉里的木柴突然爆裂,火星四溅,溅在地毯上,惊得他猛地按下按钮。投影幕布缓缓降下,机械运转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李思成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膛。这场精心编织的时空骗局,能否经得起至亲目光的审视?而屏幕亮起前那漫长的十秒静默,仿佛成了横亘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深渊,让人既期待又恐惧,不知即将呈现的画面,会带来怎样的惊喜或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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