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夜幕如浓稠的墨汁,将李家别墅层层包裹,呼啸的北风似怨妇般拍打着窗棂,发出阵阵呜咽。唯有地下宴会厅的灯光穿透黑暗,水晶吊灯洒下柔和却凝滞的光晕,在空气中织就一张压抑的网。李思成站在投影幕布前,身后整齐码放着三大摞资料,文件夹边缘被翻得微微卷起,那是他三昼夜不眠不休的印记。他的西装领口歪斜,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眼底布满血丝,却难掩眼中灼灼的期待。
林宛如蜷缩在真皮沙发角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昂贵的皮革上留下月牙形的痕迹,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心中的焦虑。她死死盯着投影幕布,仿佛那是一道隔绝她与儿子的铜墙铁壁。李父拄着雕花拐杖坐在主位,拐杖头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上。林悦抱着双臂倚在门框,眼神复杂地看着舅舅,她的身后,一众亲戚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在宴会厅里回荡,如同细密的蛛网,缠绕着每个人的心。
“各位,” 李思成深吸一口气,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三日,我收集了清平村最详实的资料,希望各位能耐心看完。” 他按下遥控器,投影幕布上浮现出清平村的全景图:低矮的土坯房错落有致,阡陌纵横的田间,孩子们扛着锄头,脸上洋溢着质朴的笑容,汗水在阳光下闪烁。
大姨突然尖声打断,保养得极好的手捂着胸口,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这破地方有什么好?晓聪在城里住的可是千万级的别墅!”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浓浓的不满,“你看看这房子,连个空调都没有,晓聪怎么受得了?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
李思成没有理会大姨的叫嚷,继续操作遥控器,画面切换到《教育白皮书》的内页,他的指尖划过屏幕上的文字,声音坚定而有力:“清平村的教育理念,核心在于‘以苦砺志,以行正心’。这里的惩罚机制并非单纯体罚,而是让孩子们在劳动中明白责任。” 他顿了顿,画面切换到监控录像,李晓聪顶着烈日,汗水湿透衣衫,却固执地挥舞着扫帚,清扫着操场,“比如晓聪,他破坏教室公物后,被罚清扫操场一周。在这个过程中,他学会了承担后果,也体会到了劳动的艰辛。”
“这也叫教育?” 林宛如突然站起身,声音尖锐得像把利刃,划破了宴会厅的寂静。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决堤,“他还是个孩子!你就看着他在太阳底下暴晒?万一中暑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对儿子的担忧和对丈夫的责备,“思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是亲生父亲能做出来的事吗?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晓聪在受苦的样子!”
李父重重地咳嗽一声,浑浊的目光扫过屏幕,眉头紧皱,满脸的不悦:“就算要管教,也不该用这种法子。晓聪从小娇生惯养,在这地方怕是要吃大亏。” 他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仿佛在强调自己的不满,“我们李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李思成咬了咬牙,继续播放视频。画面里,曾经偷鸡摸狗的柱子,如今站在领奖台上,捧着 “劳动标兵” 的奖状,声音哽咽:“以前我以为偷东西没什么,直到在清平村,王伯带着我养了三个月的鸡,我才知道,每一口饭都来之不易。” 下一个画面,脾气暴躁的阿强正在教 younger students 做榫卯结构,脸上满是耐心,手把手地指导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
“这些孩子能改变,不代表晓聪也能!” 二舅母突然尖声说道,她的金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眼神中充满了质疑,“晓聪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这地方,不是要他的命吗?他那么倔强,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她的话引起一片附和声,亲戚们纷纷点头,议论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涌来。
李思成的额头青筋暴起,他猛地按下暂停键,转身面对家人,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晓聪已经在改变!” 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叠信纸,纸张边缘微微泛黄,那是岁月和阅读留下的痕迹,“这是周文远老师的亲笔信。”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晓聪主动承认错误,还在代数竞赛中拿了第七名!他的作业里,每一道题都认真订正,作文里写满了对生活的感悟。”
林悦走上前,接过信纸,目光快速扫过,眉头却依然紧锁:“舅舅,这些真的能证明晓聪会变好吗?万一他只是暂时屈服…… 毕竟那里的环境和我们想象的完全不同,谁知道他还会遇到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林宛如突然扑到投影幕布前,双手死死抓住幕布,仿佛要从里面把儿子拽出来。她的声音凄厉,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我不管!我现在就要见晓聪!我要亲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事!思成,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带我去!我是他妈妈,我有权利知道他的情况!”
李思成看着妻子崩溃的样子,心如刀绞,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动摇。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宛如,相信我,再给晓聪一点时间。他正在蜕变,我们不能半途而废。”
“时间?” 李父突然冷笑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你知道这半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宛如天天以泪洗面,你母亲的心脏病都加重了!你所谓的时间,要我们付出多少代价?”
就在这时,三姑擦着眼泪说道:“思成啊,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将心比心,你怎么能忍心让孩子受这样的苦呢?” 她的话让在场的亲戚们纷纷点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指责声、劝说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李思成紧紧困住。
李思成站在风暴中心,看着眼前失控的局面,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他知道,此刻绝不能动摇。因为他不仅要守护儿子的未来,还要守护清平村所有孩子的希望。这场关于教育理念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他,早已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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