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太极殿。殿外的风穿过雕花窗棂,卷起案几上的奏章边角,发出 “哗啦啦” 的轻响,却吹不散空气中的凝重。他指尖的玉扳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摩挲,扳指上的流云纹路被体温焐得温热,映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思索。
半盏茶的时间,在满朝文武的屏息等待中漫长得像一个时辰。香炉里的檀香燃到尽头,最后一缕青烟笔直地升起,在梁间悄然散去。
“你倒是敢说。” 李世民突然笑了,那笑容在嘴角漾开,却没抵达眼底,“可这些空话,凭什么让朕信你?”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文臣们下意识地挺直脊背,武将们握紧了腰间的兵器,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李杰身上。长孙无忌的白须微微颤动,房玄龄捻着胡须的手指停在半空 —— 他们都想知道,这个敢预言庐江王反叛、突厥南下的年轻人,究竟还有什么底牌。
李杰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在袖中攥紧了那枚钛合金储存罐。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从被金吾卫的铁索锁住手腕,到在太极殿上抛出两个石破天惊的预言,每一步都在为此刻铺垫。
“陛下息怒。” 他缓缓躬身,动作从容不迫,与身上那件破烂的粗布短打形成鲜明对比。当他直起身时,右手已从怀中取出那个冰凉的金属罐,罐身上的 “专利号:20xx0604” 在殿内的晨光里闪着冷光。
“臣不敢说空话。” 李杰举起金属罐,对着殿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微微倾斜。罐口的螺旋盖缓缓旋开,几粒饱满的种子从罐底滚出,在金砖地面上弹了弹,最终静止在众人眼前 —— 它们比寻常的粟米略小,外壳呈深暗红色,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在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一颗颗浓缩的宝石。
“这是……” 站在最前排的户部侍郎突然失声,他曾在西域商队的货单上见过类似的东西,“难道是胡椒?”
“胡椒?”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有几个年迈的老臣往前凑了几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他们中有人曾在隋炀帝的御宴上见过这种香料,当时西域进贡的胡椒不足一斤,被皇帝当成宝贝,只在招待突厥使者时撒了少许在烤肉上。
“没错,正是胡椒。” 李杰弯腰拾起一粒种子,用指尖捏着举到眼前,“西域诸国视此物为黄金,一两胡椒可抵半匹绢帛,一斤能换十石粟米。去年西域诸国向我大唐进贡,总计不足十斤,陛下分赏给功臣时,每户也只得区区半两。”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那几粒胡椒种子上,瞳孔微微收缩。他对这东西并不陌生 —— 上个月赏赐给尉迟恭的那半两胡椒,被老黑炭宝贝得藏在密室里,连自家婆娘都不让碰。此刻这年轻人竟拿出整整一罐,单是罐底滚出的这几粒,就够寻常百姓活上半年。
“你有多少?” 李世民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指尖的玉扳指停在扶手上,“这些胡椒,是从何处得来?”
“回陛下,” 李杰将种子放回罐中,螺旋盖旋紧的瞬间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臣这罐中共有五十粒种子,皆是纯正的海南高产种。至于来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神秘,“臣只能说,它们来自比西域更远的地方。”
“更远的地方?” 尉迟恭忍不住粗声问道,黑脸上满是好奇,“难不成是天边?”
殿内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李杰却摇了摇头,神色郑重:“比天边更近,却也更远。陛下可知,这胡椒不仅是香料,更是能让国库充盈的宝贝?”
“哦?” 李世民挑眉,身体微微前倾,“此话怎讲?”
“臣不仅认得胡椒,还能让它在大唐的土地上结果。” 李杰的声音陡然提高,每个字都像带着穿透力,“而且用臣的水培之法,可在温室中反季节生长,一年三收!”
“一年三收?” 司农寺卿突然惊呼,他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深知农作物的生长规律,“寻常作物一年一收已是天恩,这胡椒竟能一年三收?还反季节?”
“正是。” 李杰转向他,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臣的水培之法,不需土壤,只需调配特制的营养液,在恒温的温室中培育。无论寒冬酷暑,皆可让胡椒开花结果。一株幼苗,半年即可收获,一年下来,产量堪比西域三年的进贡总和。”
他走到殿中,目光扫过满朝文武:“若在关中推广此法,建百座温室,不出三年,我大唐的胡椒产量可抵西域诸国十年进贡!届时国库的绢帛能多积三成,粟米能堆满太仓,再也不必看西域诸国的脸色!”
“不止如此。” 李杰的目光落在兵部尚书身上,语气带着刻意的强调,“若用胡椒与西域诸国交易,一匹绢帛能换的胡椒,转手就能从突厥换回一匹战马。百座温室的年产量,足以换回千匹战马!”
“战马!”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武将们瞬间沸腾。
突厥的骑兵之所以纵横草原,靠的就是日行千里的良马。大唐虽然也有马场,但每年产出的战马不足突厥的十分之一,去年北击突厥时,光是为了凑齐三万匹战马,就几乎掏空了关中的马场。若真能换回千匹战马…… 尉迟恭的手无意识地按在马槊上,指节因激动而泛白。
李世民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战马的重要性 —— 预言中突厥半年后南下,十万骑兵压境,大唐最缺的就是能与之抗衡的战马。若李杰的话属实,这胡椒简直是上天赐下的神兵!
“你说的水培之法,当真可行?” 房玄龄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审慎,“温室恒温,特制营养液…… 这些闻所未闻的法子,如何保证能成功?”
“臣愿立军令状。” 李杰毫不犹豫地接口,“若三个月内不能在司农寺的田地里种出胡椒幼苗,臣甘受腰斩之刑!”
“不可!” 长孙无忌突然开口,白须在胸前剧烈晃动,“此法若真能成,是国之幸事,怎能因一时成败就折损人才?” 他转向李世民,躬身道,“陛下,依老臣之见,可拨给李杰一块土地,再派几名司农寺的老农协助,让他放手去试。成,则举国欢庆;不成,再治罪不迟。”
李世民沉吟片刻,指尖在玉扳指上轻轻敲击。殿内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连殿外的风似乎都停了,等待着他的决断。
“准奏。”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房玄龄,你即刻从司农寺划拨十亩良田,就在长安城外的皇家苗圃旁,建三座温室。所需的工匠、材料,一概从优调配。”
“臣遵令!” 房玄龄躬身领命。
“长孙无忌,” 李世民继续说道,“你派专人看管此事,不得让闲杂人等靠近。若有人敢破坏温室,以通敌论处!”
“老臣遵令!”
“李杰,”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期待,“朕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后,朕要在太极殿上看到你种出的胡椒。若成,你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若不成……” 他没有说下去,但殿内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
“臣遵旨!” 李杰深深躬身,额头几乎触到金砖。此刻他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但心中却燃起一团火焰 —— 从被铁索锁住,到抛出预言,再到此刻获得试种胡椒的机会,他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大唐,抓住了一根真正的救命稻草。
“退朝!” 李世民挥了挥手,龙袍的下摆扫过案几,将那盏青铜灯台稳稳扶住。
文臣武将们依次退出大殿,经过李杰身边时,态度已与来时截然不同。户部尚书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后生可畏,若真能种出胡椒,你就是我大唐的财神爷。” 兵部尚书则塞给他一块令牌,沉声道:“若需矿石燃料,凭此牌可去兵部库房支取。”
长孙无忌走过时,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温室需防火,人心更需防。” 房玄龄则对着他拱手,眼神里的赞许毫不掩饰。
尉迟恭依旧是那副黑沉沉的脸,却没再催他快走,只是等众人都离开后,才粗声粗气地说:“跟我去司农寺,看看你要的温室该怎么建。”
李杰跟在他身后,走出太极殿。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司农寺方向,隐约传来农夫吆喝的声音,混着铁器敲打土地的脆响,像一首朴素的歌谣。
“你真能让胡椒一年三收?” 尉迟恭突然问道,黑脸上满是怀疑,“去年西域商队的人说,这东西得长在湿热的地方,长安的冬天能冻死人,怎么可能结果?”
“将军只需看三个月后便是。” 李杰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金属罐,“到时候,我请将军吃用新摘的胡椒炖的羊肉。”
“哼,” 尉迟恭哼了一声,嘴角却难得地向上弯了弯,“若真有那一天,我请你喝最烈的烧刀子!”
两人穿过一道道宫门,脚下的金砖渐渐被泥土路取代。司农寺的田地里,几个老农正弯腰除草,看到他们过来,慌忙放下锄头行礼。李杰的目光落在那片瘦弱的粟米上,又想起系统面板里的 “贞观犁” 图纸 —— 或许,该趁着建温室的间隙,把改良农具的事也提上日程。
他摸了摸袖中的金属罐,罐身上的专利号硌着掌心,带来一阵熟悉的触感。从预言的锋芒到胡椒的诱惑,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敲开大唐的门。
远处的草原上,颉利可汗的金狼旗或许正在飘扬;幽州的庐江王府里,那份用突厥墨写的盟约或许正藏在地砖下。但此刻的李杰,心中只有那五十粒胡椒种子,和三个月后即将挂满枝头的红果。
太极殿的威严还在身后,但他知道,真正的战场不在朝堂,而在司农寺的那十亩田地里。
用一粒种子,撬动一个时代。
这或许就是他穿越到大唐的使命。阳光下,李杰的脚步愈发坚定,金属罐里的胡椒种子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在罐中轻轻颤动,像一颗颗即将破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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