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这儿挖。” 他将铁锹插进土里,铁器入土的 “噗嗤” 声惊起几只晨鸟。铁锹刃口只陷进去半寸,带出的土块干硬得像块砖,摔在地上碎成齑粉,连点湿痕都没有。
老张扛着锄头赶来,粗布巾裹着的额头还在冒汗:“大人,这地硬得跟铁板似的,怕是得用镐头。” 他抡起锄头往下砸,“当” 的一声,锄头弹得老高,震得他虎口发麻,土面上只留下个浅浅的白印。
李杰没说话,只是调出系统里的【土壤结构分析图】。黄色的沙土层厚达一丈,下面是褐色的黏土层,再往下才可能有含水层。“先用镐头松土,再用铁锹挖。” 他给每个人分配了区域,“今天争取挖到一丈,碰到湿土就喊停。”
狱卒们轮流上阵,镐头起落的 “砰砰” 声在清晨的禁苑回荡。
“挖到石头了!” 老李突然喊了一声,铁锹碰到个硬东西,发出 “叮当” 的脆响。众人围过去,只见土里埋着块磨盘大的青石,表面还留着人工凿过的痕迹 —— 这是前朝修建禁苑时没清理干净的地基石。
李杰蹲下身,用手扒开石头周围的干土:“绕着石头挖,把它留中间当井壁的支撑。” 他指挥着调整挖掘方向,石头的存在让原本就艰难的工程更添阻碍,进度慢了大半。
日头偏西时,井深终于够到一丈。老李用桶往下吊了吊,桶底只沾了层潮土,连水珠都没聚起。他把土捧起来捏了捏,土块在掌心散成粉末:“还是干的! 这破地底下怕是压根没水!”
李杰摸了摸井壁,指尖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潮气,比地面的土稍润些。系统面板的湿度数值跳到了 “15%”,虽然依旧很低,却证明方向没错。“明天继续挖,挖到两丈再说。” 他望着井口投下的阳光,光束里的尘埃像无数焦躁的小虫,“夜里轮流守着,别让东宫的人来捣乱。”
第二日的挖掘更艰难。黏土层比沙土层坚硬,镐头下去只能啃下一小块,铁锹带上来的土沉甸甸的,却依旧不见水迹。老张的肩周炎犯了,胳膊抬到一半就疼得直咧嘴,却咬着牙不肯歇,说 “多挖一锨就多一分希望”。
午后,井里突然传来小王的惊呼:“有水! 这里渗出水了!” 众人连忙凑到井口,只见黏土层的缝隙里渗出细细的水丝,像几根银线,顺着井壁往下淌,在井底积成个拳头大的水洼。
“真的有水!” 老张激动得直搓手,连忙让人取来陶瓮接水。可水渗得太慢,半天才接满小半瓮,浑黄的泥水带着股土腥味,沉淀后只剩浅浅一层清水。
“这不够啊。” 小王捧着水瓮,脸垮了下来,“这点水连半排苗都浇不完。”
李杰却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这里确实有水源。“继续挖,黏土层的渗水慢,挖到下面的沙砾层就好了。” 他让狱卒们轮换着下井挖掘,用藤筐往上运土,井壁用竹片加固,防止坍塌。
第二日收工时,井深达到两丈。井底的水洼大了些,能积到脚踝深,却依旧浑浊不堪,透着股铁锈味。系统面板显示湿度 “20%”,【含水层预测】的图标闪烁着红光,提示 “距离目标含水层还有五尺”。
第三日天刚亮,老李就第一个下了井。他踩着竹梯往下爬,井壁的竹片被露水打湿,滑得差点让他摔下去。“下面的土越来越硬了!” 他在井底喊,镐头下去只留下个白印,“好像有石头!”
李杰趴在井口往下看,阳光透过井口照进井底,能看到老李手里的镐头正对着块灰黑色的东西。“用铁锹敲敲,看是不是岩层。” 他的心提了起来,岩层意味着挖掘的终点。
铁锹敲在上面,发出 “当当” 的脆响,像敲在铁块上。老李用手扒开周围的土,一块平整的岩层露出全貌,表面光滑得像被打磨过,延伸向四周,看不到边缘。
“是岩层! 挖不动了!” 老李的声音带着哭腔,镐头往岩层上一砸,火星四溅,却只留下个浅浅的坑。
井口的众人都沉默了。三天的辛苦,从早到晚的抡镐挥锹,手掌磨破了,肩膀累垮了,换来的却是三丈深的干井,井底那点泥水连解渴都不够,更别说浇苗田了。
“这破地,连水都藏得这么深!” 老张一屁股坐在井边,手里的锄头 “哐当” 落地,木柄在石头上磕出个缺口,“俺算是看透了,李承乾那狗东西就是算准了咱们挖不出水,才敢放这屁话!”
李杰站在井边,望着井底那片小小的阴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系统面板的【含水层预测】已经变成灰色,提示 “目标区域为岩层结构,无浅层地下水”。他错估了禁苑的地质结构,这里的岩层比预想的浅了近一丈,想要继续挖,必须用更专业的工具,而这在大唐的禁苑里,根本不可能实现。
“把挖出来的土填回去一半,”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留半截井当渗水井,能积多少露水算多少。” 这是无奈之举,却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至少能收集些夜间的露水。
狱卒们默默地照做,填土的动作无精打采,像群泄了气的皮球。老李从井里爬上来,满身的泥水印,头发上还沾着岩屑,看见李杰就低下了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回到苗田,眼前的景象让人心头发紧。水培槽里的水只剩下薄薄一层,清澈得能看见槽底的陶片,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刺眼的光。最严重的几排槽子已经完全干涸,胡椒苗的卷须像晒焦的麻绳,紧紧缠在竹架上,扯都扯不开。
“花…… 花掉了。” 小王指着株挂果最多的苗,原本簇拥的白色花序掉了一地,只剩几朵蔫花挂在枝头,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地往下落,“结的小果子也在缩……”
李杰走过去,轻轻碰了碰极小的青果。果子比昨日又小了圈,果皮上的皱纹更深,像颗脱水的橄榄。他摘下颗放在手心,重量轻得几乎感觉不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变成粉末。
“把掉下来的花收集起来,” 他低声说,“说不定能做些香料,也算没白瞎。” 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那些细小的花瓣,哪能和即将成熟的果实相比。
日头最毒的时候,连护城河的过滤池都快见底了。小王守在池边,用瓢一点一点往水罐里舀,动作慢得像在数水滴。“大人,护城河的水也快干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看岸边的淤泥,都裂成巴掌大的块了。”
李杰没说话,只是走到移动花架旁,看着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壮苗。
夜里,棚屋外传来隐隐的呜咽声,像受伤的野兽在哭。李杰披衣出去,月光下看到个佝偻的身影蹲在苗田边,手里拿着个空水囊,正用袖子偷偷抹脸 —— 是老李。
“李叔,咋了?” 李杰走过去,才发现老李面前的几株苗根旁,有圈湿润的泥土,明显是刚浇过水的。
老李吓了一跳,慌忙把水囊藏身后,袖子擦过脸,反而把泪痕抹得更明显:“没…… 没啥,俺就是看看苗。” 他的声音哽咽着,“俺想着…… 把俺那份水省下来,说不定能救活这几株,可…… 可根本没用……”
李杰的心像被针扎了下。禁苑的饮水是定量分配的,每人每天只有一瓢水,老李肯定是把自己的救命水省下来浇苗了,却只是杯水车薪,连最耐旱的苗都救不活。
“水是喝的,不是浇苗的。” 李杰的声音有些发紧,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水囊递过去,“拿着,明天还有力气干活。”
老李死活不肯接,手在胸前摆得像拨浪鼓:“大人的水留着,您是主事的,不能倒下!” 他指着那些卷叶的苗,眼泪又涌了出来,“俺就是心疼这些苗,从发芽到挂果,看着它们长大,跟自家娃似的,就这么…… 就这么枯了……”
呜咽声惊动了其他人,老张和小王也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谁都没说话。月光洒在干涸的水培槽上,泛着惨白的光,胡椒苗的影子在地上扭曲着,像些绝望的手势。
“明天…… 去求求武才人吧。” 老张突然开口,烟袋锅在手里转得飞快,“她路子广,说不定能弄到水。”
李杰摇摇头,望着香露坊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已经熄灭,武媚娘就算有办法,也不可能在东宫的眼皮底下送水进来,弄不好还会引火烧身。“不用,” 他把水囊硬塞进老李手里,“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
话虽如此,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 “办法” 在哪里。挖井不成,护城河干涸,东宫的水坝纹丝不动,陛下忙于战事无暇他顾,武媚娘又爱莫能助,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
回到棚屋,李杰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铺上,辗转难眠。系统面板的【胡椒苗存活预测】从三天前的 “80%” 降到了 “30%”,红色的警告线刺眼得很。他想起穿越前在农科院的抗旱实验室,那里有精准的滴灌系统,有各种保水剂,可在这里,他只有一双手和一群同样绝望的狱卒。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棚屋的茅草顶 “沙沙” 作响。李杰坐起身,隐约听到苗田传来 “噼啪” 的轻响 —— 那是胡椒叶因极度干旱而开裂的声音。他走到门口,月光下,成片的胡椒苗像被抽走了灵魂,蔫头耷脑地伏在竹架上,曾经象征希望的绿色,如今只剩下绝望的枯黄。
老李还蹲在苗田边,手里的空水囊被捏得变了形。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像根孤独的稻草,在干旱的土地上摇摇欲坠。
李杰知道,这是最艰难的时刻。挖井不成的困境像口三丈深的干井,将他们所有人困在其中,看不到出路。但他没有放弃,手指在系统面板上滑动,寻找任何可能被忽略的信息,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抓住 —— 因为他是李杰,是带着现代农业知识穿越而来的农科院高材生,他不能让这些胡椒苗,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枯死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
夜色更深了,禁苑的苗田在月光下沉默着,像在等待一个未知的结局。而三丈深的干井里,凝结的露水正顺着井壁缓缓滴落,在井底积成小小的水洼,微弱,却依旧闪烁着光。天还没亮透,李杰就踩着露水走到苗田东侧的洼地。系统面板在眼前展开,【土壤湿度感应】的绿色光点在这片区域闪烁得最密集,数值显示 “12%”,虽然依旧干旱,却比周围高出三个百分点。他用脚在地上划出个圆圈,圈里的狗尾草比别处多活了两片叶子,草叶上还挂着昨夜仅存的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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