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疤脸等人落入陷阱的同时,尉迟恭正带着五个手下,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一处废弃仓库里进行搜查。仓库原本是个粮仓,后来因为漏雨废弃了,四周荒草丛生,有半人多高,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霉味,呛得人直咳嗽。角落里堆着不少麻袋,麻袋破旧不堪,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铁料,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尉迟恭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间别着两把短刀,刀鞘是鲨鱼皮做的,上面镶嵌着七颗铜钉。他身材魁梧,像座铁塔,站在仓库里,几乎要顶到屋顶。他拿起一块铁料,用手指捻了捻,上面的铁锈纷纷脱落,沾了他一手黑灰。“这就是张万贯他们走私的铁料?” 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震得仓库顶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旁边一个被绑着的汉子连忙点头,他是张万贯手下负责走私铁料的管事,名叫王二麻子,脸上有几颗醒目的麻子,此刻因为恐惧,麻子的颜色都变得发紫。他被尉迟恭的人抓了个正着,当时正在指挥人把铁料装上车,准备运往各地的铁匠铺。“是…… 是的,太尉大人。这些铁料都是从突厥走私过来的,价格便宜,比官铁便宜一半还多,就是…… 就是质量差了点……”
“质量差了点?” 尉迟恭冷笑一声,将铁料狠狠扔在地上,发出 “哐当” 一声巨响,铁料断成了两截,断口处参差不齐,还能看到里面夹杂的砂石。“用这种破烂铁打造的犁,能耕地吗?一碰到石头就得断!这不是糊弄百姓吗?这是在祸国殃民!”
王二麻子吓得瑟瑟发抖,裤腿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个管事,都是张掌柜指使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尉迟恭不理他,继续在仓库里搜查。仓库的角落里堆着不少杂物,有破旧的木箱,有生锈的农具,还有几捆烂稻草。他一脚踹开一个半开的木箱,里面露出几本账本,账本的封面是牛皮做的,上面用毛笔写着 “铁料出入账” 几个字,字迹潦草。尉迟恭拿起账本,翻开一看,上面详细记录着走私铁料的数量、价格、交易对象,还有与一些官员的往来账目,用朱笔标注着 “孝敬” 的金额和物品,从绸缎、茶叶到金银,应有尽有。
“好啊,张万贯,你不仅走私劣质铁,还敢贿赂官员!” 尉迟恭看着账本,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账本都被他捏得变了形。账本上记录着,张万贯每个月都会给京兆尹府的一个功曹、还有几个州县的主簿送钱送物,让他们对走私铁料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让他们帮忙打压那些不愿意用劣质铁的铁匠铺,编造理由查封他们的铺子。
“把这些账本和铁料都收好,贴上封条,还有这个管事,一起带回府里。” 尉迟恭对身后的手下说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他的手下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办事麻利,很快就将账本和铁料打包好,用绳子捆结实,抬上了马车。
回到太尉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尉迟恭顾不上休息,立刻让人把王二麻子带到刑房审讯。刑房里阴森森的,墙上挂着各种刑具,烙铁还在火盆里烧得通红,发出 “滋滋” 的声响。王二麻子一进刑房,腿就软了,瘫在地上起不来。
在确凿的证据和刑具的威慑下,王二麻子没撑多久就交代了一切。原来,张万贯等人早在三年前就和突厥的车鼻可汗部落勾结上了,通过边境的一些牧民做中间人,从他们那里走私劣质铁料。那些铁料都是突厥人冶炼失败的废品,含硫量极高,根本不适合打造农具,但价格只有官铁的三分之一。张万贯把这些铁料运到长安后,掺上少量官铁重新熔炼,冒充 “官铁” 卖给各地的铁匠铺,从中牟取暴利,三年来已经赚了不下五十万贯。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官铁虽然贵,但质量有保证,好好做生意不行吗?” 尉迟恭坐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王二麻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还不是为了钱。官铁的价格高,而且管控严,每年的供应量都是固定的,想多买都买不到。突厥的铁料虽然质量差,但价格便宜,而且想要多少有多少,利润空间大得很。后来李杰推广贞观犁,用的都是官铁,质量好,耕地又快又省力,百姓都愿意买。我们的旧犁用的是劣质铁,越来越没人要,铁匠铺的订单一天比一天少。他们怕新犁推广后,自己的劣质铁卖不出去,所有的本钱都得打水漂,就狗急跳墙,想了各种办法陷害李杰,先是让刘御史弹劾,没成,就想…… 就想毁了新犁模型。”
尉迟恭点了点头,心里彻底明白了。他整理好所有证据,包括走私账本、劣质铁料样本、王二麻子的供词,还有之前查到的刘御史和张万贯勾结的证据 —— 一把刘御史从张万贯那里受贿的玉如意,上面刻着张记犁行的落款,正是张万贯的私章样式。
天大亮时,尉迟恭带着整整一马车的证据赶到皇宫。此刻的太极宫笼罩在晨雾中,宫门口的石狮子被露水打湿,透着一股威严的寒气。他翻身下马时,靴子踩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珠,甲胄上的霜花在初阳下泛着银光。
李德全早已在宫门口等候,见他来便快步迎上:“太尉大人,陛下刚用完早膳,正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他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些许白霜,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御书房内,檀香正浓。李世民披着件驼色披风坐在窗前,手里捏着半块未吃完的胡饼。见尉迟恭进来,他将胡饼放在碟子里,指尖沾着的芝麻被他轻轻弹掉:“查得如何?”
尉迟恭单膝跪地,将一叠证据举过头顶:“陛下,证据确凿!张万贯勾结突厥走私劣质铁料,贿赂官员,还指使亡命之徒企图烧毁贞观犁模型,其罪当诛!”
李世民接过账本时,手指被粗糙的牛皮封面硌得发痒。他一页页翻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看到记录着 “孝敬京兆尹功曹丝绸百匹” 那页时,突然将账本拍在案上,砚台里的墨汁都被震得泼洒出来,在明黄的龙纹桌布上晕开一团黑斑。
“胆大包天!” 李世民的声音里裹着冰碴,“朕三令五申严禁边贸走私,他竟敢勾结突厥!用这种废铁糊弄百姓,这是要断朕的国本!” 他抓起那块劣质铁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铁屑嵌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尉迟恭将王二麻子的供词呈上:“这是张万贯管事的供词,他说三年来走私的劣质铁料足有五十万斤,冒充官铁卖给关中七十二家铁匠铺,从中牟利五十万贯。那些旧犁用不了半年就会崩裂,不少农户因此误了农时。”
“五十万贯?” 李世民冷笑一声,指节叩击着案面,“他可知这些铁料若用来打造兵器,能装备多少府兵?” 他起身时披风扫过烛台,火苗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小。
“刘御史受贿的玉如意也在此处。” 尉迟恭取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的羊脂玉在晨光下泛着暖白,“玉柄内侧刻着张记犁行的字号,与王二麻子供词里的记载分毫不差。”
李世民拿起玉如意,指尖抚过冰凉的刻痕。这玉如意他前日还在刘御史府上见过,当时刘御史说是什么 “友人所赠”,如今看来竟是赃物。他突然将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里,玉片飞溅如星。
“传朕旨意!” 李世民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京兆尹立刻封锁张记犁行及其所有分号,抄没全部家产!将张万贯、刘御史及涉案官员一并打入天牢,午时三刻提审!”
“臣遵旨!” 尉迟恭领命起身时,甲胄碰撞的声响里带着凛然正气。
“等等。” 李世民叫住他,目光落在那袋劣质铁料上,“这些废铁,拿去京兆尹衙门前当众销毁,让百姓都看清楚奸商的伎俩。再派三百府兵,护送皇家冶铁监的工匠去关中各县,指导农户鉴别铁料好坏。”
尉迟恭刚走出御书房,就见李杰正站在丹墀下等候。晨光透过他的青布官袍,在石阶上投下细长的影子。他手里捧着个木盒,见尉迟恭出来便迎上前:“太尉大人,这是昨夜从刺客身上搜出的火折子,上面刻着‘张记’二字。”
尉迟恭接过火折子,铜制的外壳上果然有模糊的刻痕。他拍了拍李杰的肩膀:“李大人放心,陛下已下旨严办,这伙奸商跑不了。”
李杰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他知道,贞观犁的推广之路不会平坦,但只要能让百姓用上好农具,再多的风雨他都能承受。远处的太液池上,晨雾正慢慢散去,露出澄澈的水面,像极了大唐即将迎来的清朗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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