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六被 “请” 到偏殿喝茶时,雕花描金的茶杯里,龙井茶叶舒展着,漂浮在水面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前的景象。可他捧着杯子的手却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 三个侍卫守在门口,腰间的横刀闪着慑人的寒光,眼神警惕地盯着他,哪里像是待客的样子,分明就是监视。
他知道,太子这是没打算轻易放他走,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慌,不知道香料园那边会不会出事。
与此同时,香料园西侧的墙角阴影里,三个黑影正猫着腰,像三只偷鸡的黄鼠狼,小心翼翼地挪动着。领头的是东宫侍卫长赵虎,他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那是当年跟着李承乾平定叛乱时留下的。他手里攥着个粗布口袋,里面的石灰粉硌得手心发疼,还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动作快点,” 他压低声音,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一样难听,眼睛警惕地往四周瞥了眼,“记住,只倒井里,别碰那些花草,动静越小越好。”
另两个侍卫点头应着,他们都是赵虎的心腹,平日里跟着赵虎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两人手脚麻利地翻墙而入,墙头的碎玻璃划破了其中一人的袖口,鲜血立刻渗了出来,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咬着牙,快速地落在地上。
香料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虫鸣和风吹过薰衣草的沙沙声,那些紫色的花穗在月光下像一片起伏的波浪,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远处的胡椒架像一个个沉默的哨兵,矗立在夜色中。
井台在园子中央,是用大块的青石砌成的,历经风吹日晒,表面已经有些斑驳。井口盖着块厚木板,上面还压着块大石头,防止杂物掉进去。赵虎走上前,示意一个侍卫搬开石头,自己则握紧了腰间的横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耳朵竖得像兔子一样,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搬开石头,赵虎上前掀开木板,一股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泥土和水的腥气。他示意手下打开布袋,自己则退后一步,握紧横刀警戒。
“哗啦 ——” 石灰粉倾泻而下,落入水中发出沉闷的声响,激起一圈圈涟漪,水面上瞬间泛起一层白色的泡沫,像一层薄薄的冰。
“让他的花枯死,” 赵虎看着水面上的泡沫,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眼神里满是恶毒,“看他还做什么香皂,看他还怎么跟殿下斗!”
他没注意到,三十步外的胡椒架后,有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那是李杰加派的护卫周平,他原本是军中的一名小卒,因为作战勇猛,被李杰看中,调到香料园当护卫。他手里握着根铁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关节处的老茧清晰可见。
他是前几日刚被派来的,李杰特意嘱咐他:“东宫最近不对劲,总是派人在园外转悠,夜里多盯着点,尤其是井那边,那是咱们园子里的命根子。”
周平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三个黑影。直到他们翻出墙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他才敢慢慢从胡椒架后走出来。他走到井边,借着朦胧的月光,闻到一股刺鼻的碱味,心里 “咯噔” 一下,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这口井是园子里唯一的水源,园子里的香料全靠这口井的水浇灌,若是被污染了,满园的香料可就全完了。那可是李大人和工匠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尤其是那些胡椒,马上就要收获了。
他不敢声张,只是从怀里掏出个竹筒,那是他特意准备的,悄悄打了半筒井水,又小心翼翼地把井板盖好,压上石头,像没事人似的退回暗处,继续警戒。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巡夜武侯的梆子声,“咚、咚、咚”,已经是三更天了。周平握紧了铁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明天一早,必须立刻禀报李大人,绝不能耽误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雾气还未散去,像一层薄薄的纱笼罩着香料园。李杰就带着农技队进了园子,他穿着件灰色短褂,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以前在农科院做实验时不小心留下的。手里拿着把小铲子,正蹲在胡椒丛前,小心翼翼地查看长势。
“这几株长得不错,” 他笑着对身边的老农说,那老农是附近村里的,种了一辈子地,经验丰富,被李杰请来当农技指导,“你看这果实,饱满厚实,再过半个月就能收了。”
老农凑近看了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是啊,李大人,这都多亏了您的法子,不然哪能长得这么好。”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快到井边时,李杰忽然皱起眉,吸了吸鼻子。“什么味?”
老农也跟着闻了闻,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声音都有些发颤:“是碱味!像石灰!不好,井水怕是被人动了手脚!”
李杰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他快步走到井边,示意周平过来。周平把昨晚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脸上满是愧疚:“李大人,是属下失职,没能拦住他们。”
“不怪你,” 李杰摆了摆手,脸色虽然严肃,却很平静,“他们来得突然,你能发现已经很不错了。” 他让人取来 “变色帛”—— 这是他用茜草和明矾特制的试纸,遇碱会变蓝,遇酸则红,很是灵敏。
周平连忙递过昨晚打的水样,李杰将帛片浸入水中,不过片刻,原本淡黄色的帛片就变成了深蓝色,像块被染透的靛蓝布,颜色深得发黑。
“果然是石灰,” 李杰的声音冷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下手真够狠的。”
农技队的人听了,个个都气得直咬牙。“太过分了!” 老农气得直跺脚,手里的锄头都差点掉在地上,“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种的香料,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别慌,” 李杰沉声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安抚大家的情绪,“先停用这口井,去西边山涧引山泉过来。王大叔,” 他看向一个中年工匠,“你带两个人去挖渠,注意别伤着作物,尽量绕着点。”
“好嘞,李大人。” 王大叔应声而去,脸上带着怒气和决心。
李杰又让人在井边插块木牌,那木牌是用附近找来的一块平整的木板做的,他拿起炭笔,在上面用力写着:“此井已污染,待查验后启用。” 字迹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雾气,照在满园的香料上。薰衣草上的露珠闪着光,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胡椒叶上的绒毛清晰可见,沾着些许露水。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像压着块石头。
李杰望着那口井,井口的木板在阳光下泛着白,手指在袖袋里攥成了拳,指节都有些发白 —— 李承乾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手脚,还做得这么阴损,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欲知下文如何,请先关注收藏点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