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密室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杂着油灯燃烧时产生的油烟气,让人胸口发闷。墙角的铜壶滴漏 “滴答、滴答” 地响着,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阴谋倒计时。李元昌小心翼翼地展开手中的羊皮纸,那羊皮纸约莫两尺见方,边缘已经泛黄起卷,四角用铜环固定着,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纸上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主工坊用一个红色的方块表示,仓库是蓝色的圆圈,护卫的巡逻路线则用虚线勾勒,像一张布满陷阱的蛛网,将整个香皂工坊牢牢罩住。
“这是我让人偷偷临摹的司农寺存档,” 李元昌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被墙壁外的人听见,他的嘴角带着一丝邀功的得意,骨戒上镶嵌的翡翠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光,轻轻敲着图纸边缘,发出 “笃、笃” 的轻响,“为了弄到这东西,我前前后后打点了司农寺三个小吏,还让府里的画师蹲在工坊外画了三天,才凑齐这些细节,连守卫换班的路线都标得一清二楚。”
李承乾从榻上站起身,青布常服的下摆扫过榻边的铜炉,带起一阵微弱的香风。他凑近图纸,鼻尖几乎要碰到羊皮纸,一股淡淡的松烟味混杂着油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父皇书房里那些标注着边防要塞的军图。图纸上,整个香皂工坊的布局一目了然,主工坊像一头巨大的猛兽卧在中央,黑沉沉的,透着一股压迫感;周围分布着原料仓库、成品库、工匠宿舍,像猛兽的四肢;而西侧的香料园则像一块绿色的补丁,被李元昌用红笔重重圈出,旁边用蝇头小楷注着 “干柴堆 \/ 薰衣草束”,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狠厉。
“这里离主工坊不到十步,” 李元昌伸出手指,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轻轻划过香料园与主工坊之间的小巷,在羊皮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你看这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都是青砖高墙,风一吹,火准能顺着巷子串过去。薰衣草这东西,鲜的时候香得很,晒干了却比麻杆还易燃,到时候定能烧得噼啪作响,把主工坊也拖下水,连带着那些刚做好的香皂,一起化为灰烬。”
李承乾的目光落在香料园的围墙标记上,那里用墨笔写着 “高六尺”。他微微皱眉,六尺不过一人高,对于常年习武的侍卫来说,简直如履平地。“护卫巡逻的路线呢?” 他抬头问,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和田玉做的,温润通透,此刻却被他摸得冰凉。
李元昌立刻指着图纸上用墨线画出的虚线,那虚线像一条游走的蛇,绕着主工坊和仓库转了一圈,却偏偏绕过了那条小巷。“这是护卫巡逻的路线,他们大多沿着主工坊和仓库打转,毕竟那里放着成品和原料,值钱得很。这条小巷因为太窄,又没什么值钱东西,巡逻时很少走,算是个天然的盲区。”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阴狠,“我们的人从这里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等他们发现的时候,火早就烧起来了。”
杜荷一直没说话,他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个青瓷茶杯,杯沿上还留着他的唇印。他的眼神看似随意地落在茶杯上,实则却死死盯着图纸,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此刻他忽然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 “当” 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密室里显得格外突兀。“这里有口井,” 他伸出手指,指尖圆润,却重重点在图纸上香料园角落里的水井标记上,那标记是一个小小的圆圈,中间画着一道竖线,“得先处理掉井边的水桶和水瓢,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灭火的东西。”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一旦火起,没了取水的工具,他们就算想救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工坊烧成灰烬,只能等着火势蔓延,烧个干干净净。”
李承乾顺着杜荷的手指看去,图纸上那口小小的水井符号此刻像一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他想象着大火燃起时,工匠们惊慌失措地冲向水井,却发现空无一物,只能绝望地呼喊,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杜驸马考虑得周到,是我疏忽了。”
三人围着图纸,像三只盯着猎物的秃鹫,目光贪婪而凶狠。他们反复推演着火势蔓延的路径,从香料园的干柴堆到薰衣草田,再到主工坊的木质结构,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风要是从西边来呢?” 李承乾忽然问,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的兴奋,让他清醒了几分。若是风向不对,火势蔓延的方向就会改变,到时候不仅烧不到主工坊,还有可能提前暴露。
李元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带着一丝得意。“殿下放心,我早就查过了。这个季节,长安大多是东风和南风,就算偶尔刮西风,香料园在西侧,火也只会往东边的主工坊烧,正好合我们的意。退一万步说,就算风向真的不对,我们多准备些引火之物,比如硫磺、硝石,这些东西遇火就燃,还怕引不到主工坊去?”
杜荷也点头附和道:“李元昌说得对,我们可以在巷子两侧的墙上泼些桐油,桐油这东西,见火就着,管他什么风向,火都能顺着桐油烧过去。”
李承乾听着两人的话,心里的疑虑渐渐消散。他再次看向图纸上那片被红笔圈住的香料园,仿佛已经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半个长安城;听到了木材爆裂的声音和人们的惨叫声,那声音刺耳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李杰,你的死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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