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将手中的胡椒香皂轻轻放在石桌上,皂体与冰凉的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个卷轴,卷轴用深蓝色的锦缎包裹着,锦缎的织法细密,上面暗绣着凤凰图案,只有在灯光下才能隐约看出。卷轴末端系着个小小的玉坠,是块成色极好的和田玉,白如凝脂,温润通透,玉坠的形状是一只展翅的蝙蝠,寓意 “福在眼前”。
“这是我托人弄到的玄武门排班表,” 她将卷轴推到李杰面前,玉坠在昏黄的灯光下轻轻晃动,投射出细碎的光影,“上面标着三月初三那天所有值守人员的名单和换班时间。”
李杰解开锦缎的结,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解一件稀世珍宝。展开卷轴,一股淡淡的墨香混合着锦缎的气息扑面而来。排班表是用洒金纸写的,纸张厚实挺括,金色的斑点像夜空中的星星,分布得均匀而雅致。上面的字迹工整严谨,一笔一划都透着公文特有的庄重,墨迹发黑,显然是用浓墨书写,经历了多次晕染仍清晰如新。
排班表按时辰顺序,详细列出了玄武门从子时到亥时的值守将领和士兵名单,每个人名后面都标注着籍贯、入伍年限和所属部队。武媚娘用朱砂笔圈出了十几个名字,朱砂的鲜红在洒金纸上格外醒目,像一朵朵在暗夜中绽放的红梅,刺眼而决绝。
“这些人都是纥干承基的心腹,” 武媚娘的指尖点在 “王魁” 的名字上,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尖带着淡淡的胭脂红,朱砂笔的痕迹在她指尖留下淡淡的红印,“去年纥干承基母亲做寿,这王魁一次性就送了五十匹蜀锦,还亲自带着家奴去帮忙操办宴席,前后忙了三天三夜,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同僚可比。” 她又指向另一个被朱砂圈住的名字 “王二狗”,“这人是杜荷的远房表侄,从江南老家投奔而来,明着是禁军里的普通小兵,实则是东宫安插在玄武门的眼线,专门负责传递消息。”
李杰从锦囊里取出自己整理的名单,这名单是用皂角作坊特有的草纸写的,草纸的纤维粗糙而坚韧,边缘还沾着点皂角粉,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他将两张纸的边缘仔细对齐,逐字逐句地比对。当看到那些被朱砂圈出的名字与自己记录的纥干承基党羽完全重合,连籍贯的细微差别、入伍年限的精确数字都分毫不差时,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他的指尖在 “亥时三刻换班” 几个字上重重一点,那里的墨迹有些晕开,形成一圈淡淡的墨痕,显然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这个时间点很关键,是整个防御体系最薄弱的环节。”
“你也看出来了?” 武媚娘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她从发髻上拔下根银簪,银簪的簪头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瓣上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她用银簪的尖端在石桌上比划着,“亥时三刻是夜巡交接的时间,新旧两拨值守人员会在玄武门的外侧核对名册、交接信物,这时候玄武门的内侧防御几乎是空的。” 银簪的尖端在冰凉的石板上划出细微的痕迹,像在绘制一张无形的地形图,“更重要的是,换班时有整整一刻钟的空隙,为了方便交接,门禁会暂时解除,这短短的一刻钟,足够东宫的侍卫混进来了。”
她凑近油灯,将排班表的角落微微抬起,用银簪指着上面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看到没?这里写着‘口令:天保九如’。这是纥干承基特意让人改的口令,比平时的口令复杂了许多,只有他的心腹才知道。到时候,东宫的人只要报出这个口令,就能顺利通过玄武门的检查。” 银簪的反光映在她眼里,像两点寒星,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李杰从怀里掏出赵虎的供词,小心翼翼地展开。供词是用皂角作坊的草纸写的,草纸的表面有些粗糙,边缘还沾着点皂角粉,赵虎那歪歪扭扭的字迹里,却详细描述了纥干承基如何在侍卫房训话,如何承诺事成之后给参与的人升官加爵,甚至连纥干承基当时穿的铠甲样式、腰间佩剑的剑穗颜色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是东宫侍卫赵虎的亲口所说。” 李杰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气息拂过纸面,带起轻微的颤动,“他母亲病重,卧床不起,是我让人请了太医院的院判亲自去诊治,还送去了上好的药材。这份供词是人证,比账本更有说服力,也更能让陛下信服。”
武媚娘借着油灯的光亮快速浏览,手指轻轻捏着纸页的边缘,草纸被她捏得微微发皱。当看到 “纥干承基与杜荷在西市酒肆密谈” 那段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这个赵虎倒是个有心人,连他们点的菜都记下来了 —— 醋芹和胡饼,这两道都是李承乾最爱吃的,尤其是醋芹,宫里御膳房做的都不合他口味,偏喜欢西市那家‘老醋坊’的。这就坐实了,他们的密谈定是受太子授意。”
她将供词仔细折成小块,大小刚好能塞进发髻里。那里刚好有个空隙,是她特意打理过的,将供词藏好后,用周围的头发轻轻盖住,看不出丝毫异样。“有了这个,再加上排班表,他们就算插翅也难飞。” 她拿起桌上的胡椒香皂,在手里轻轻转了个圈,皂体与指尖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陛下那边最近对东宫的小动作有所察觉,前几日还问过我,说觉得东宫的侍卫最近操练得格外频繁,只是念及父子情分,一直没下决心深究。”
李杰想起上次在朝堂上,李世民看到胡椒增产奏折时的眼神,既有丰收的欣慰,又有不易察觉的忧虑,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现在想来,陛下怕是早就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什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陛下那边,还需娘娘多吹吹风。” 他的指尖在排班表上的 “玄武门” 三个字上轻轻敲击,发出 “笃笃” 的轻响,“毕竟是骨肉亲情,总得有个让陛下下定决心的理由,一个无法再回避的理由。”
武媚娘鬓边的珍珠步摇又晃了晃,珍珠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凉亭里格外清晰,像一串无声的密码:“我会的。明天给陛下请安时,我会‘无意’中提起西市最近有不少陌生面孔聚集,看着像是些江湖人士,再把话题引到禁军换防上,说听宫里的侍卫闲聊,最近玄武门的换班时间好像改了,看看陛下的反应。” 她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像春风拂过的湖面,“你这香皂作坊倒是个好掩护,谁能想到,决定大唐命运的证据,竟然藏在一堆皂角堆里,被甜香包裹着。”
油灯里的油快烧完了,火苗越来越小,像风中残烛,周围的黑暗像潮水般一点点涌来,渐渐吞噬了石桌上的光影。远处传来几声鸡叫,声音嘶哑而悠长,已经是四更天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像宣纸被淡墨轻轻晕染,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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