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北雪原往西南走,越走越觉得空气里的湿气往上冒,裹在身上的厚袄早被林九玄叠成了小块塞进包袱,取而代之的是轻薄的麻布短衫,可额头上还是沁出了细汗。路两旁的竹林长得密不透风,竹叶被风吹得 “沙沙” 响,偶尔会从叶缝里窜出几只彩色的小虫,翅膀扇动间带着淡淡的异香 —— 王雪姬说那是苗寨特有的 “引路虫”,没毒,却能给迷路的人指方向。
“总算到了,这一路热得我快化了。” 苏清瑶扯了扯衣领,掌心的真火早就收得干干净净,只留了点余温在指尖,“你看前面那吊脚楼,应该就是苗蛊脉的寨子了吧?”
林九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竹林尽头露出一片青黑色的瓦檐,吊脚楼依山而建,底下用粗木柱支着,楼檐下挂着一串串彩色的布条,上面绣着看不懂的虫纹,风一吹就飘得晃眼。可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寨子,居然没听到一点人声,反而隐约传来了吵闹声,像是有人在吵架,还夹杂着东西摔碎的脆响。
“不对劲。” 王雪姬的冰晶镜突然亮了,镜光穿透竹林,映出寨门口的景象 —— 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村民,手里拿着锄头、镰刀,围着寨门大喊,有的还往寨子里扔石头;而寨门后面,站着十几个穿苗服的人,手里握着竹笛,笛尾挂着小小的铜铃,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委屈,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躲在大人身后偷偷抹眼泪。
“走,去看看!” 林九玄加快脚步,通脉玉在怀里轻轻跳着,这次的躁动比在雪原时更明显 —— 不是煞气,是带着慌乱的灵力波动,显然寨子里的人正处在紧张中。
等穿过竹林走到寨门口,吵闹声更清楚了。一个满脸通红的中年汉子,手里举着锄头,对着寨子里喊:“你们苗蛊脉别装无辜!昨天李老三他家的牛突然死了,身上全是虫子咬的印子,不是你们放的蛊是什么?”
“还有我家娃!” 旁边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接话,怀里抱着个昏睡的小男孩,“前天去山上挖笋,回来就发烧说胡话,大夫来看了,说是中了蛊毒!你们要是不把解药交出来,我们就拆了你们的寨子!”
寨门后面,一个穿红色苗服的姑娘站在最前面,她的头发用银簪挽着,手里握着支雕花竹笛,脸上虽然带着疲惫,眼神却很坚定:“我们苗蛊脉从来不用蛊害人!李老三的牛是得了急病,你家娃是被山上的瘴气迷了,跟我们没关系!”
这姑娘就是苗蛊脉的圣女阿朵。她身后的族人也跟着附和,可村民们根本不听,反而吵得更凶,有个脾气爆的小伙子,直接把手里的镰刀往寨门上扔,“哐当” 一声砸在竹门上,震得上面的铜铃乱响。
“住手!” 林九玄往前跨了一步,声音不算大,却带着股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村民的吵闹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中年汉子皱着眉问:“你是谁?这是我们和苗蛊脉的事,外人别多管!”
“我是风水卫的林九玄,来苗寨取苗蛊脉的信物。” 林九玄指了指怀里的通脉玉,淡金色的光透过布衫隐隐露出来,“刚才在竹林外听了几句,你们说苗蛊脉放蛊害人,可有证据?”
“证据?” 中年汉子梗着脖子,指了指妇人怀里的孩子,“我家邻居的娃、李老三的牛,还有村东头王大爷家的鸡,这几天接二连三出事,不是他们干的是谁?再说了,前几天还有个道长说,苗蛊脉的人早就跟黑棺会勾结了,要不是我们发现得早,整个村子都要被他们害了!”
“道长?” 王雪姬突然开口,冰晶镜往人群里扫了一圈,镜光在几个村民身上停住了 —— 这几个人看着跟普通村民没两样,可衣领下却露出了一点黑色的布角,布上绣着个细小的骷髅图案,跟之前冰煞堂人的衣角图案一模一样。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指尖沾着淡淡的灰黑色粉末,王雪姬一闻到那味道就皱了眉:“是‘迷心粉’,用煞虫的虫卵磨的,能让人变得暴躁,还会信假消息。”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愣了。那个举锄头的中年汉子挠了挠头,嘀咕道:“不对啊,我昨天好像是突然就想找苗寨的人算账,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倒觉得有点晕乎乎的……”
“不止是迷心粉。” 阿朵往前走了两步,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符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这是他们给村民的‘驱蛊符’,说是能防我们的蛊,可我昨天偷偷看了,这符上掺了黑煞气,根本不是驱蛊的,是用来放大你们的疑心的!”
王雪姬接过符纸,冰晶镜往上面一照,符纸上果然透出灰黑色的光,还有细小的煞虫在符纸里爬。“这些符是被人篡改过的。” 她把符纸递给村民们看,“真正的驱蛊符是用朱砂混灵脉水画的,是红色的光,你们看这符,全是煞气,就是它让你们变得不理智!”
村民们凑过来一看,个个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个抱孩子的妇人赶紧把怀里的符纸扔了,急着问:“那我家娃的病……”
“我来看看。” 林九玄走过去,指尖的通脉玉金纹轻轻落在孩子的额头。淡金色的光刚碰到孩子,就见他眉头皱了皱,嘴里 “唔” 了一声,原本通红的脸蛋慢慢恢复了血色。“是瘴气迷了灵脉,不是蛊毒。” 林九玄收回手,从包袱里掏出之前蛊脉给的清瘴丹,“把这个化在温水里给孩子喝,明天就能醒。”
妇人赶紧接过去,连连道谢,刚才的哭腔早就没了,脸上全是愧疚。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两个人往后退,想往竹林里钻 —— 正是王雪姬刚才用冰晶镜照到的、衣领下藏着骷髅布角的人。
“想跑?” 苏清瑶眼疾手快,抬手对着那两人的脚边挥了挥,一道细小的真火窜过去,“滋啦” 一声烧到了他们的裤脚。那两人吓得赶紧停下,刚想转身反抗,就被冲上来的村民们按住了 —— 刚才还被他们蛊惑的村民,现在看清了真相,个个都气得脸红脖子粗。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挑拨我们和苗寨的关系?” 中年汉子按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力气大得让那人龇牙咧嘴。
那人咬着牙不说话,可林九玄的通脉玉金纹已经缠了上去,金光照在他衣领下的骷髅布角上,“滋啦” 一声就把布角烧了个洞,露出里面的黑棺会令牌。“黑棺会的密探。” 林九玄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们故意散布谣言,让村民围攻苗蛊脉,是不是想趁机抢苗蛊脉的信物?”
这话戳中了那人的痛处,他突然挣扎起来,嘴里喊着:“你们别得意!骨算师大人很快就会来,到时候把你们都变成蛊虫的养料!”
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再看这两个密探,眼里全是愤怒。刚才扔镰刀的小伙子气得脸都白了:“好啊!我们居然被黑棺会的人骗了,还差点冤枉了好人!”
“对不住,对不住!” 中年汉子赶紧对着阿朵拱手道歉,“阿朵圣女,是我们糊涂,被人骗了,还来围攻你们,你们可别往心里去!”
其他村民也跟着道歉,有的还把刚才扔到寨子里的石头捡起来,一个个往自己手里的篮子里装,脸上全是愧疚。阿朵看着他们,紧绷的脸慢慢软了下来,摇了摇头:“没事,你们也是被人骗了。只要现在清楚真相就好。”
说着,她转身往寨子里走,回头对林九玄说:“林大哥,你们跟我来,苗蛊脉的信物早就准备好了,只是这几天被谣言闹得,没来得及派人去接你们。”
林九玄三人跟着阿朵往寨子里走,吊脚楼之间的石板路上,不时有苗寨的人探出头来,看到他们身边的阿朵,还有林九玄身上的通脉玉光,都露出了安心的表情。走到寨子中央的祭台前,阿朵从祭台后的石匣里取出一支竹笛 —— 笛身是深褐色的,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虫纹,笛尾挂着三颗银色的小铃,铃身刻着 “苗蛊” 二字。
“这就是苗蛊脉的信物,叫‘蛊笛’。” 阿朵把竹笛递给林九玄,指尖轻轻碰了碰笛身的虫纹,“我们苗蛊脉和岭南蛊脉是同源,这支蛊笛能召集西南所有的蛊虫 —— 不管是山里的引路虫,还是谷里的护寨虫,只要吹响它,都会来帮忙。等启动九龙聚首阵的时候,这些蛊虫能帮着守护阵眼,还能清理阵周围的煞气。”
林九玄接过蛊笛,通脉玉的金纹瞬间就缠了上去,笛身的虫纹 “唰” 地一下就亮了,淡绿色的光顺着金纹往上爬,和之前岭南蛊脉的龙脉蛊光芒隐隐呼应。“激活了。” 林九玄心里一喜,这已经是第九脉信物了,再集齐华东、华西两脉,就能凑齐十二脉。
“对了,林大哥。” 阿朵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昨天有个从华东水乡来的商人,路过我们寨子时,说水乡那边最近不太平,好像有黑棺会的人在闹,还说水乡脉的人在找风水卫的帮忙。”
林九玄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 “华东水乡,黑煞扰,求援” 几个字。他心里一紧 —— 华东水乡是第十脉的所在地,要是黑棺会先一步去了那里,恐怕会出大事。
“我们得尽快去华东水乡。” 林九玄把蛊笛收好,对苏清瑶和王雪姬说,“不能让黑棺会再抢了水乡脉的信物。”
阿朵点了点头,从寨子里叫了个熟悉路的小伙子:“让阿木送你们去吧,他经常去水乡那边换东西,知道近路,还能避开黑棺会的人。”
小伙子阿木很热情,扛着个竹篓就跑了过来,竹篓里装着水和干粮:“林大哥,你们放心,我带你们走山道,比走大路快两天,还不会碰到黑煞堂的人!”
林九玄三人谢过阿朵和阿木,跟着阿木往寨外走。村民们还在寨门口收拾刚才扔乱的东西,看到他们,都热情地挥手告别,有的还往阿木的竹篓里塞了几个熟鸡蛋。
“没想到苗寨的人这么淳朴。” 苏清瑶看着身后的吊脚楼,笑着说,“刚才还以为要跟村民打一架呢,结果是场误会。”
“都是黑棺会的人搞的鬼。” 王雪姬的冰晶镜往华东方向扫了一圈,镜光里隐约有淡淡的黑煞,“水乡那边的煞气比这边重,咱们得小心点。”
林九玄点了点头,手里的蛊笛轻轻晃了晃,笛尾的银铃发出 “叮铃” 的轻响。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山路,阳光穿过竹林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碎金。还有两脉,只要再拿到华东水乡和华西雪域的信物,就能启动九龙聚首阵 —— 到时候,就能彻底把黑棺会从这片土地上赶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华东水乡,已经被黑棺会的 “水煞堂” 围了个水泄不通,水乡脉的人正躲在水寨里,靠着水系风水术苦苦支撑,而骨算师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水乡的渡口边。一场比苗寨更凶险的恶战,正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