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洪兴成员的介入,局势开始慢慢趋于对等。
洪兴的人以黑制黑,用手段应对号码帮等社团的挑衅,双方在元朗、沙田、屯门一带激烈交火,冲突不断升级。
短短三个月时间,洪兴已有四人丧命,另有近二十人被判入狱,而号码帮、新记和和联胜那边的损失更甚,可见冲突之惨烈。
这场恶斗也让李半城、李兆纪、张家等地产商陷入困境。
号码帮、新记、和联胜原本替他们办事,他们就必须掏腰包买单。
这三个月,几家地产商已经砸进去了超过一亿港币。
更麻烦的是港英政府的压力。
事实上,港英当局默许这些大地产商收购原住民手中的丁权来推动地产开发。
因为港岛是自由港,洋人为了便于贸易,在开埠之初就立法规定港岛范围内所有商业活动均无需缴纳关税。
这样一来,港英政府的主要财政收入,便来自于地产税以及土地出让金。
一边是资金雄厚的大地产商,一边是不愿缴税的本地原住民,港岛当局站在哪一方,不言而喻。
然而随着冲突持续、舆论升温,港岛政府也逐渐承受不住压力,于是开始向地产商施压,要求他们尽快解决原住民问题。
张磐石此番约见的对象名叫李佳成,是港岛着名的地产大亨李兆纪的长子。
李兆纪是港岛仅次于李半城的第二大地产巨头,此次收购丁屋的计划,正是由李半城和李兆纪共同发起,张家等人只是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但现在张家碰上了麻烦——他们把大部分资金都投在了新界的开发上,可目前进展缓慢,已经影响到其他业务的运作。
汇丰、渣打、恒生等银行也因此收紧了对张家的贷款审批。
如果不能尽快在新界打开突破口,张家很可能因为资金链断裂而陷入全面危机。
正因如此,张磐石才急于约见李佳成,目的也很直接:哪怕你们李家暂时不出手,也看在我们张家一直跟随你们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听完张磐石的话,李佳成并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磐石,那边的人有多难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尤其是那个陆翰涛,根本谈不拢。
六个村长中,就他最难对付。”
说罢,他顿了顿,语气一沉:“你们先出去。”
两名保镖立刻起身,退出了包间。
“磐石,要是能拿下陆翰涛,整个新界就等于拿下了一半。
你应该明白,投入越多,回报越大。
如果你能搞定这件事,我们李家愿意出面,借你们张家十亿港币,并把你们在丁屋项目中的分成比例,从百分之四提高到百分之八。”
当然,李佳成没有明说的另一面是,他们和李半城早已暗中联手,通过几家银行对张家施压,逼其陷入绝境,从而促使张家对原住民下狠手。
一旦事态失控,无法收场,他们便可以牺牲张家,由李家与李半城等几家地产大鳄坐享其成。
之所以选择张家作为突破口,是因为它在几大家族中实力最弱。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
听完李佳成这番话,张磐石久久不语,内心却翻江倒海。
作为豪门培养的接班人,他聪明且敏感,自然听得懂李佳成话语背后的深意,也清楚其中的风险。
如果照着李佳成说的去做,张家极可能成为牺牲品,被李兆纪、李半城这些人踩着上位,结局恐怕极其悲惨。
可如果拒绝,张家很快就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走向破产。
李佳成抛出的是一道阳谋,就像一杯加了剧毒的美酒,喝了可能死,不喝,就只能坐等慢慢死去。
想到这里,张磐石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明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这杯毒酒,他和张家,也必须喝下去。
最终,他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低声说道:“成哥,你的话,我懂了。”
“懂了就好,磐石。
做买卖就跟玩牌一样,越是敢下注,赢面就越大。
别顾虑太多,放手去做。”
李佳成笑着说完这句话,随即又叫来刚才那两位按摩师傅,重新闭上眼,享受起按摩的惬意。
而躺在旁边的张磐石却一脸凝重,显然,他已无心沉浸在这份放松之中。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名爵俱乐部的每一个套房、每一个包厢里,全都安装了克格勃特制的无电源窃听器。
这些窃听器无需通电,即便用最先进的检测设备也难以察觉。
李佳成与张磐石的对话很快被整理成一份书面报告,送到了董卫国的案头。
当天夜里,乐慧贞的公寓里,沈少秋正沉浸在双倍的愉悦中,却被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兴致。
“谁啊?”
沈少秋抓起电话,语气中透着不满。
“沈先生,刚刚我们截取到李佳成和张磐石的一段谈话,内容很值得玩味……”
电话那头传来董卫国沉稳的声音。
听完董卫国的复述后,沈少秋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卫国,确实很有意思。”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阿秋,什么谈话这么有意思?”
作为一名记者,乐慧贞天生就对各种内幕充满好奇,电话刚挂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很快,我就要调离九龙城警署,去别的地方任职了,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妙的?”
沈少秋微微一笑,慢慢吐出这句话。
李佳成与张磐石“谈妥”后约莫一周,元朗陆家村外的乡间小道上。
陆翰涛牵着妻子和女儿陆永瑜的手,一家三口正悠然地散步。
自港岛几大地产商进入新界以来,这七天是他难得的轻松时光——那些开发商仿佛集体按下了暂停键,再无任何动作。
“翰涛,我们一家三口多久没一起散步了?”
妻子笑着问道。
“没办法,乡亲们选我当村长,就得扛起这份责任。”
陆翰涛看着妻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
“我不是在怪你,相反,我为有你这样的丈夫感到骄傲。”
妻子轻轻靠在他肩上,眼中满是柔情。
十岁的陆永瑜看着父母恩爱的样子,脸上也挂着纯真的笑容。
虽然年纪尚小,不懂那些复杂的情感,但她能感受到来自父母之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