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来自体校的大个子,在其他人如同被抽掉脊梁般瘫倒时,他只是咧了咧嘴,像是在应付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说刚刚做完的三个七十,眼前这一百个对他来说,简直像餐前开胃小菜。
他甚至还有闲心慢悠悠地调整了一下作训服的腰带位置,确保不会硌着。
汗水?
只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呼吸更是平稳得不像在剧烈运动,仿佛身下不是硌人的水泥地,而是舒适的瑜伽垫。
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无聊,目光懒散地扫过旁边挣扎扭曲的同伴。
另一个,则是林白。
当命令下达的瞬间,林白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挣扎和怨怼。
他没有丝毫犹豫,干净利落地向后躺倒,脊背拍在水泥地上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充满力量的脆响。
藏拙?
“强化体质丸”带来的蜕变早已沉淀在血肉深处,此刻,那些沉睡的力量因子被他的意志彻底点燃!
紧接着,令人瞠目的画面出现了。
林白卷腹的速度并不像张广智那样刻意悠闲,而是带着一种精准、高效、宛如机器般的稳定节奏。
随着腹部核心力量的完美爆发,整个上半身如同被强力弹簧牵引,瞬间弹起,高度惊人,几乎完成了一个教科书级的直角折叠!
肩胛骨轻触地面,立刻再次弹起,没有丝毫迟滞,每一次动作都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尽管有“强化体质丸”带来的强大基础,林白此刻承受的痛苦,却一点也不比旁边那些龇牙咧嘴、身体扭曲的新兵们少分毫。
这深入骨髓的痛苦,正是林白想要的!
那个在他脑海中沉寂下去的系统,对林白而言,更像是一把从天而降、锋利无比的双刃剑。
他的态度极其明确:利用它!榨干它!把它变成自己变强路上最趁手的武器!
一个能凭空赋予他力量的存在,是否也能随时收回?
那个沉寂下去的冰冷界面,是否在幕后无声地监控着他的一切?
林白不敢赌,更不愿赌!
如果有一天,他习惯于依赖系统带来的超人力量,习惯了轻而易举地碾压他人,习惯了躺在系统的功劳簿上……
然后,系统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冷酷地消失了!
那时的他,就像一个被突然抽走了所有骨骼的提线木偶,从云端狠狠跌落,变成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废物,
变成一个只能仰望过去、被所有人,尤其是他自己,无情嘲讽的彻头彻尾的小丑!
这种可能性带来的寒意,比此刻腹肌的撕裂感和水泥地的冰冷更让他恐惧。
他绝不能让自己沦落到那种境地!
利用系统?是的。
但依赖系统?绝不!
他要的是强大本身,是自身从血肉到精神完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淬炼与蜕变!
外力,只能是撬动这块顽石的杠杆,
而顽石本身,必须是他自己千锤百炼的真金!
张维鹰隼般的眼睛扫过死狗般挣扎哀嚎的大多数新兵,掠过游刃有余,无聊敷衍的张广智,最终锐利地钉在了林白身上。
那张原本因新兵们的怂样和怨气而布满寒霜的脸上,线条悄然松动了一丝。
他紧抿的嘴角甚至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愤怒和失望的乌云中,似乎透出了一缕难得的笑容。
这小子……有点意思。
不仅仅是体能,更是这份态度!
张维的眼神在林白流畅、标准、充满力量感的动作上停留了几秒,那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两分。
至少,他看到了第一颗愿意向上生长、并且确实蕴含着坚硬内核的种子!
这让他胸中的郁气稍稍散开了一丝。
当所有人都筋疲力尽,接近崩溃的时候,张维终于吐出那声“一百——!”,
这声音在精疲力竭的新兵们耳中,简直比所有天籁的总和还要动听百倍。
地上瞬间瘫倒一片,景象近乎惨烈。
方才还勉强维持着仰卧起坐姿态的身体,此刻彻底散了架,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
他们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有的蜷缩如虾米,有的四肢摊开呈“大”字形,喉咙里发出濒死般嗬嗬的抽气声和意义不明的呻吟。
腰腹间的撕裂感尤甚,稍微想支起点上半身,一股钻心的剧痛就直冲天灵盖,逼得人立刻又软倒下去,只能用蠕动、爬行这类最原始的姿势来调整位置,活脱脱一群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散了架的丧尸。
“哎……哟……我的祖宗诶……”张天天脸贴着地,感觉水泥地的寒气都快把自己冻僵了,他挣扎着转动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旁边唯一还算“人样”的张广智,声音带着哭腔,
“广……广智战友……你……你怎么样啊?”他真心希望这位体校生也和自己一样痛苦,好寻求一点心理平衡。
张广智正轻松地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闻言潇洒地一挑眉梢,语调轻快得如同谈论天气:“毛毛雨啦~~这点运动量?”
他甚至还悠闲地转了下脖子,发出健康的咔哒声,“还不够给我挠挠痒痒呢!”
他话音未落,一个如同淬了冰、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响起:
“哦?是吗?那感情好。下回我单给你开小灶,保证让你爽个透!”
这声音来得毫无征兆,如同鬼魅。
张广智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随即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欻!”地一声,整个人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从地上弹射起来!
标准的军姿瞬间绷得笔直,连头发丝都不敢晃动一下。
“班……班长!”张广智的声音都变了调,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呵呵……我就是吹吹牛波一,活跃下气氛!您……您可千万别当真!千万别!”
他恨不得把刚才说出去的话用手抓回来塞回肚子里。
张维抱着双臂,眼神锐利如刀,冷哼了一声:“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小子体能底子好,这一百七十个仰卧起坐,对你来说就跟玩儿似的。”
他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让张广智头皮发麻的弧度,“行,既然你这么精力过剩,以后五班的集体体能训练,你在标准量的基础上,额外再加一百个。”
张广智只觉得眼前一黑,肠子都悔青了他下意识抬手,“啪!”地一声狠狠给自己的嘴巴来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哭丧着脸小声嘀咕:“靠!叫你嘴欠!真特么是祸从口出啊!”
旁边正痛苦蠕动调整姿势的孙二满,恰好看到张广智这无比精彩的“变脸”和自扇嘴巴的瞬间,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他腹肌此刻正处于高度痉挛的状态,这突如其来的笑声立刻牵动了那根脆弱的筋。
“哎哟——嘶——!”
笑声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孙二满捂着肚子,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邱磊龇牙咧嘴地、像只笨拙的螃蟹一样艰难地“蠕动”过来,没好气地伸手在孙二满抽筋的腰腹间胡乱捏了两下:“活该!谁让你嘲笑广智战友的?
人家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体校生,打熬出来的钢筋铁骨,体能储备跟咱们这些凡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有什么好比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另一边已经沉默着站起来的林白。
林白虽然也流了不少汗,呼吸略重,但他起身的动作明显比其他人流畅有力得多,眼神依旧清亮锐利。
邱磊看着他,想起刚才他做仰卧起坐时那标准得吓人的动作和韧性,忍不住开口:“对了,崽崽……”
他话刚出口,就撞上了林白投来的那道没什么温度、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仿佛在无声质问“你叫我什么?”。
邱磊心头一凛,瞬间改口,“……哦不,小白!小白战友!你这体能……也相当可以啊!刚才看你做那一百个,好像也没那么……要死要活的?”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班长张维那道审视意味浓厚的视线,都瞬间聚焦到了林白身上。
林白迎着众人的目光,目光淡淡地扫过邱磊,最终停留在张维审视的脸上,用一种理所当然、平淡无奇的语气说道:“嗯。之前在爱豆训练营里,练过体能。强度……还行。”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安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新兵们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都短暂地凝固了一下,随即露出一种恍然大悟、夹杂着些许理所当然甚至有点“原来如此”的释然。
“爱豆训练营?”张天天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哦……对对对!就是那些唱跳偶像!要蹦蹦跳跳几个小时,没点体力还真撑不住,不然在舞台上喘成狗,那就太丢人了!”
“就是就是,我看电视里那些人跳得可猛了,汗流浃背的……”
“难怪小白战友动作那么标准,跳舞肯定也讲究动作到位……”
“就是强度跟咱们部队还是没法比吧?嘿嘿……”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似乎瞬间就理解了林白这“超常”表现的原因。
爱豆训练营——一个与他们所在的铁血军营格格不入的词,此刻却成了最合理、最无害的解释。
没有人深究其细节,只觉得这个理由无比顺畅地填补了他们认知上的空缺。
只有张维,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林白平静的脸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地上横七竖八的“丧尸”们:“今日份晚训结束,赶紧滚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