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的硝烟尚未散尽,晨光已穿透云层洒在返程的山路上。十三背着柳青瓷的尸身走在最前面,分劫碑的红光在尸身周围轻轻流动,驱散着残留的煞气。王大胆和陈老栓一左一右护着,虎娃抱着昏睡的胡仙幼崽紧随其后,九叔则在最后用黄符清理脚印上的煞气,避免引来邪祟。
“他娘的这山路咋比来时还难走。” 王大胆用猎刀劈开挡路的树枝,纯阳血在刀身泛着微光,“不过总算把老怪物解决了,走得踏实。” 男人回头看了眼尸身,凤冠霞帔在晨光中泛着黯淡的红,“这姑娘也算沉冤得雪,该好好安葬了。”
陈老栓时不时往尸身盖着的白布上撒艾草灰,替劫符的金光透过布面渗入:“快到赵村地界了。”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得先去井底把之前没处理完的煞气清干净,不然尸身带回去会惊着村民。”
九叔的罗盘指针渐渐平稳,他摘下道帽擦了擦汗:“井底阴气重,正好用糯米和镇魂草做个简单的净煞仪式。” 老道从背包里掏出布包,里面是连夜备好的糯米、朱砂和晒干的镇魂草,“这仪式得柳姑娘的亲人在场才好,你去通知柳家父母吧。”
快到村口时,十三将尸身轻轻放在溪边的青石上。柳青瓷的魂魄虚影从分劫碑中飘出,跪在尸身前泣不成声,透明的手指想要触碰尸身却一次次穿过布面。她的身影比在黑风岭时更加淡薄,红绸般的发丝在晨风中不断消散。
“瓷儿…… 我的瓷儿啊……” 柳母被村民搀扶着赶来,看到青石上的尸身顿时哭倒在地,柳父蹲在一旁抹着眼泪,烟杆掉在地上都没察觉。老两口半年来以为女儿是病死的,此刻见尸身被这般对待,悲痛中更添愤怒。
“叔婶莫怪。” 十三摘下封神令放在尸身前,深深鞠了一躬,“您女儿是被阴阳先生所害,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找回尸身,这就为她清理煞气,好好安葬。”
九叔上前扶起柳母,铜钱剑在尸身周围画了个圈:“老夫人放心,老衲这就开坛净煞。” 老道将糯米和镇魂草混合,撒在尸身周围形成圈,“等下清理时可能会有黑气冒出,那是被炼化的煞气,不是邪祟作祟。”
陈老栓解开尸身的衣襟,露出胸口灰败的皮肤。十三捏起混合着朱砂的糯米,小心翼翼地往皮肤表面涂抹,指尖触碰到的地方传来冰凉的触感,残留的煞气遇到糯米立刻冒出丝丝黑烟。柳青瓷的虚影在一旁泣道:“谢谢你们…… 让我能体面地走……”
清理到心口位置时,糯米突然剧烈发黑,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散发出来。十三立刻加大镇魂草的用量,指尖的雷纹轻轻跳动,青白色的微光渗入皮肤:“还有点蛊虫残留的煞气。” 男人的动作格外轻柔,“别怕,很快就好。”
柳青瓷的虚影握住十三的手腕,虽然无法真正触碰,却能感觉到一丝温暖:“这里…… 是煞婚蛊待过的地方…… 总觉得还在疼……”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红绸缠住尸身的手腕,“快好了…… 我能感觉到煞气在跑……”
半个时辰后,尸身表面的黑气终于散尽,糯米从黑转灰,最后恢复成纯净的白色。九叔用黄符将用过的糯米和镇魂草包好:“煞气清干净了。” 老道往尸身盖上新的白布,“可以抬回村里准备后事了,按你们柳家的规矩办。”
柳父终于缓过神,磕磕巴巴地说:“按…… 按村里的规矩,未婚姑娘早逝不能入祖坟……” 老人抹了把眼泪,“但瓷儿是被冤枉的,我想让她葬在东山坡,那里向阳,能看到全村……”
“理应如此。” 陈老栓立刻应道,“我这就去请木匠打棺材,老族长那儿有现成的寿衣,比这邪门的嫁衣体面。” 老人招呼几个相熟的村民,“你们搭把手,先把柳姑娘抬回祠堂偏殿,那里干净。”
抬尸身的路上,赵村村民都站在门口默默看着,有人偷偷抹泪,有人双手合十祈祷。半年来村里被阴婚局搅得人心惶惶,如今真相大白,大家看着柳青瓷的尸身,既有同情也有后怕。
“都怪那阴阳先生不是东西。” 有老婆婆念叨着,往路边撒了把米,“好好的姑娘被祸害成这样,造孽啊。”
“多亏了十三小哥他们。” 年轻媳妇们窃窃私语,“不然咱们村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祠堂偏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九叔用铜钱剑在地上布了安神阵,陈老栓已经找来干净的寿衣。柳母颤抖着为女儿换衣,看到尸身手腕上的勒痕和心口的淡疤,眼泪又止不住地流:“这得受了多大的罪啊…… 我的苦命娃……”
柳青瓷的虚影跪在母亲身边,红绸想要为她擦泪却穿了过去,只能哽咽道:“娘别哭…… 女儿不疼了……” 她的身影越来越透明,“等安葬了我,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别再想我了……”
十三和王大胆在东山坡选了块向阳的平地,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整个赵村。王大胆用猎刀清理杂草,十三则和村民一起挖墓坑,分劫碑的红光沉入坑底,将土壤中的煞气彻底净化:“这里风水好,煞气不侵,适合安息。”
下午时分,木匠将棺材送来,黑漆棺材上简单刻着花纹,没有丝毫邪祟之气。柳父亲自将尸身入棺,盖棺前,柳青瓷的虚影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尸身,红绸在棺木上轻轻拂过,像是在告别。
“盖棺吧。” 柳父声音沙哑,亲手将棺盖合上,村民们按照习俗撒上五谷杂粮,寓意来生衣食无忧。八个壮汉抬起棺材,缓缓放入墓坑,十三和王大胆带头填土,黄土一点点覆盖棺木,将所有的苦难与冤屈都埋入地下。
九叔为墓碑开光时,柳青瓷的虚影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红绸指向十三手中的分劫碑:“谢谢你们让我魂归故里。” 她的身影在金光中旋转,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墓碑,“这碑…… 就刻‘柳氏青瓷之墓’吧……”
光点消散的瞬间,墓碑上自动浮现出清晰的字迹,正是 “柳氏青瓷之墓” 六个字,笔锋间带着淡淡的红光,那是分劫碑的功德金光在守护。柳母抚摸着墓碑泣不成声,柳父则点燃三炷香,插在墓前的香炉里:“瓷儿安息,爹娘会常来看你。”
村民们陆续散去,留下柳家亲人在墓前守着。十三望着墓碑上的红光,分劫碑在他掌心轻轻跳动,碑体表面浮现出 “魂魄安息,功德加身” 八个字。王大胆拍了拍他的肩膀:“总算给这姑娘一个交代了,心里踏实。”
九叔收拾着法器,罗盘指针指向黑龙山的方向:“安葬了事,咱们也该准备离开了。” 老道往祠堂方向望了望,“柳家说要办场谢宴,推辞不掉,明天一早再走吧。”
陈老栓正在给墓旁的小树苗浇水,这是虎娃特意找来的梧桐苗:“梧桐树引凤,让这树陪着瓷儿。” 老人的动作轻柔,“等我们从黑龙山回来,说不定就枝繁叶茂了。”
虎娃抱着醒来的胡仙幼崽,幼崽用尾巴尖碰了碰墓碑,红光轻轻闪烁回应:“胡仙说,柳青瓷姐姐在跟我们说再见。” 少年将一片梧桐叶放在墓前,“她说会保佑赵村平安。”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东山坡上,将墓碑的影子拉得很长。十三最后看了眼 “柳氏青瓷之墓”,分劫碑的红光与墓碑的金光交相辉映,仿佛在诉说着这段由阴婚而起的劫难终于尘埃落定。
但他知道,这并非终点。黑龙山的七煞教总坛还在等着他们,《劫煞秘录》里的秘密尚未解开,十八劫煞的威胁仍未完全消除。明天离开赵村后,新的冒险就将开始,而这次,他们将带着守护的信念与安息的亡魂祝福,继续前行。
夜风拂过山坡,梧桐苗的叶子轻轻作响,像是柳青瓷最后的告别。众人踏着余晖下山,身影渐渐融入赵村的炊烟中,只留下墓碑在夕阳下静静矗立,守护着这片重归安宁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