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道堂院坝里还堆着刚整理好的行囊,分劫碑悬在半空,解劫纹路慢悠悠扫过墙角,确认没有遗漏的煞气。王大胆正蹲在门槛上磨猎刀,纯阳血混着磨刀石的粉末,在刀刃上凝出一层淡红的光,他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娘的到了黑龙山,先劈了七煞教的大门,让那些妖人知道爷爷的厉害!”
陈老栓在一旁翻晒艾草,替劫符一张张铺在竹筛上,阳光晒得符纸泛出暖黄的光。虎娃抱着胡仙幼崽蹲在艾草堆旁,幼崽正用尾巴拨弄着一片晒干的梧桐叶,那是从柳青瓷墓前摘来的,叶片边缘还留着淡淡的金光。
九叔刚把镇劫镜碎片分装到小布包里,就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有柳母带着哭腔的说话声。他抬头往门口望,只见柳父扛着个大木箱子,柳母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身后还跟着个穿青布衫的年轻汉子,眉眼间和柳青瓷有几分像,正是她的哥哥柳青山。
“十三小哥!九叔道长!” 柳母一进院就红了眼,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俺们没啥好谢的,就准备了点东西,你们别嫌弃!”
十三赶紧迎上去,分劫碑的红光在柳家人身上扫了圈,全是纯粹的感激之气,没有半点杂质:“婶子太客气了,我们就是做了该做的事,哪能要你们这么多东西。”
柳父放下木箱子,黝黑的脸上满是憨厚的笑:“啥客气不客气的,瓷儿能安安分分下葬,赵村能太平,全靠你们。” 他拍了拍箱子,“这里面是俺家存的干货和药材,路上能填肚子,也能治个小伤啥的。青山,把那本书拿出来。”
柳青山应了声,从怀里掏出个蓝布包着的线装书,封面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用毛笔写着《柳氏阴阳录》四个楷字,字迹工整,看得出来是精心保存的。他把书递到十三手里,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俺家祖传的书,里面记着江南一带的阴婚习俗,还有破阴婚局的法子。俺妹子生前总翻这本,说以后要是遇到有人遭了阴婚的罪,说不定能帮上忙…… 现在交给你们,比留在俺家有用。”
十三接过书,指尖刚碰到封面,分劫碑突然轻轻震动,红光扫过书页,竟在碑体上浮现出书中的关键内容 —— 有记载 “煞魂蛊炼制之法” 的篇章,还有 “破聚煞阴阵的五行解法”,甚至有几页画着七煞教常用的符咒图样,旁边还标注着破解口诀。
“这书可是宝贝啊!” 九叔凑过来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伸手轻轻拂过书页,“老衲在古籍里见过记载,《柳氏阴阳录》是前朝柳家阴阳先生所着,专门对付阴婚、煞阵这类邪术,后来失传了,没想到竟在你们家!”
王大胆也凑了过来,虽然不识字,却指着书页上的符咒问:“这玩意儿能破七煞教的阵?” 见九叔点头,他立刻拍了拍十三的肩膀,“他娘的这可是及时雨!咱们去黑龙山,说不定就遇上阴婚局那样的邪阵,有这书在,就不用瞎摸了!”
陈老栓翻到 “煞婚蛊” 那一页,眉头微微皱起:“上面说煞婚蛊有母蛊和子蛊之分,母蛊死了子蛊还能活,得用艾草和硫磺煮水浇,才能彻底除根。” 他抬头看向柳青山,“之前清理你妹子尸身时,没发现子蛊,说不定还藏在黑风岭附近,得提醒村民注意。”
柳青山点点头,又想起件事,往虎娃怀里的胡仙幼崽望了望:“对了,俺妹子生前救过一只白狐。” 他回忆着,“大概是去年秋天,那白狐被猎人的夹子夹伤了腿,俺妹子偷偷把它带回家养伤,养好了就放去后山了。后来那白狐总来俺家院子,有时还会叼些野果放在门口。”
他话音刚落,胡仙幼崽突然从虎娃怀里跳下来,九条尾巴绷得笔直,鼻尖对着柳青山轻轻嗅闻,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会儿,它用尾巴轻轻蹭了蹭柳青山的裤腿,眼神变得温顺起来。
“咦?胡仙好像认识这白狐!” 虎娃惊喜地喊道,伸手摸了摸幼崽的头,“它刚才跟我说,那白狐是它的三姨婆,去年确实在黑风岭附近受了伤!”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九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胡子:“难怪之前胡仙能精准找到煞骨花的位置,还能引来黄大仙借雷,原来是有这层渊源。” 他看向柳青山,“你妹子救了胡仙的长辈,胡仙这是在报恩啊,帮咱们找到真相,也是在帮它三姨婆还人情。”
柳母听到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俺家瓷儿从小就心善,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没想到救了白狐,还能帮上这么大的忙。” 她往书里夹了张照片,“这是瓷儿十八岁生日时拍的,你们带上,要是想她了,就看看。”
十三把照片小心地收好,照片上的柳青瓷穿着碎花裙,笑得眼睛弯弯的,和后来穿嫁衣的煞婚鬼判若两人。他握紧《柳氏阴阳录》,心里沉甸甸的 —— 这本书不仅是破阵的工具,更是柳青瓷未完成的心愿,是她用善良换来的福报。
柳父又从箱子里拿出个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糯米:“这是俺家后山种的艾草,比普通艾草驱煞效果好,糯米也是去年的新米,泡了艾草水再撒,能防尸毒。” 他把陶罐递给陈老栓,“老栓哥懂这些,你们路上用得上。”
王大胆也不客气,拿起块风干的腊肉塞进背包:“婶子叔,你们也别太伤心,柳姑娘在天上看着呢,知道你们好好的,她也能放心。” 他挠了挠头,难得说这么温和的话,“等咱们端了七煞教的老巢,再回来给她上坟,跟她报喜。”
柳青山从口袋里掏出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黑龙山的小路:“俺去年去黑龙山采过药,知道有条近路,能避开山脚下的瘴气。” 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这里有个山泉,水干净,能喝;这里有片松树林,能遮风挡雨,你们晚上可以在那儿宿营。”
九叔接过地图,和之前老族长给的对比了一下,发现多了几处标注的险地:“这上面标着的‘鬼哭崖’是啥地方?”
“那地方邪乎得很!” 柳青山脸色变了变,“去年俺路过那儿,听见崖下有女人哭,走近了又没声音,后来听采药的老人说,那崖下埋过很多殉葬的女子,一到晚上就会闹鬼,你们千万别靠近。”
十三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分劫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解劫纹路瞬间变得刺眼,碑体表面浮现出个模糊的黑影,像是个穿嫁衣的女子,在红光中若隐若现,还带着淡淡的呜咽声。
“这是……” 柳母吓得往后退了退,声音发颤,“咋看着像俺家瓷儿……”
九叔赶紧掏出铜钱剑,在院坝里画了个镇魂阵:“不是柳姑娘的魂魄,是残魂!” 他指着分劫碑上的黑影,“应该是之前镇劫镜破碎时,没被净化干净的煞魂残片,被书里的阴阳气引出来了!”
胡仙幼崽立刻挡在众人面前,九条尾巴竖起,金光在周身凝聚,对着黑影发出尖锐的嘶鸣。黑影被金光一逼,顿时缩成一团,在分劫碑的红光中瑟瑟发抖,像是怕被彻底打散。
“看来这残魂是冲着《柳氏阴阳录》来的。” 十三握紧封神令,雷光在掌心蓄势待发,“它想借书里的阴阳气壮大自己,说不定还和七煞教有关联。”
柳父赶紧说:“那俺们先回去,不打扰你们处理这东西!” 他拉着柳母和柳青山,“书和东西你们都收下,要是需要帮忙,就去东山坡喊俺们,俺们随叫随到!”
众人送柳家人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才转身回院。分劫碑上的黑影还在挣扎,解劫纹路紧紧锁住它,不让它逃脱。
“这残魂留着是个隐患。” 陈老栓将替劫符贴在分劫碑上,金光与红光交织,“但也不能直接打散,说不定能从它嘴里问出黑龙山的情况。”
九叔点点头,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瓷瓶:“用这个‘拘魂瓶’把它装起来,等晚上用镇魂咒逼问,说不定能知道七煞教在黑龙山的具体布局。”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幼崽还在盯着分劫碑上的黑影,眼神警惕:“胡仙说这残魂身上有煞婚蛊的气息,和之前柳姑娘体内的母蛊是一伙的!”
王大胆磨了磨猎刀,眼里闪过一丝狠劲:“管它是啥来头,敢来凑热闹,就先收拾了它!等问出消息,再劈了它也不迟!”
十三看着分劫碑上的黑影,又摸了摸怀里的《柳氏阴阳录》,心里清楚 —— 柳家的谢礼不仅给他们带来了破阵的利器,还引出了与黑龙山相关的线索。这残魂的出现,或许只是个开始,接下来前往黑龙山的路,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