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诩容貌不俗,在西陵也是备受追捧,被誉为西陵第一美人的香贵妃她也见过。
可此刻与眼前这红衣女子相比,赫连灵只觉得,那位香贵妃怕是也要逊色几分,沦为陪衬的绿叶!
这是一种超越了地域、文化、个人偏好的,几乎能让所有人审美都达到统一的、极具冲击力的美。
带着明艳、张扬、以及一丝不容亵渎的疏离感。
震撼之余,一个更让她心惊的念头冒了出来:
这样的美人……若是被他看见了,怕是……
就在她怔愣神之际,那红衣女子…宋姝菀,已经走到了近前。
赫连灵几乎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侧身,将本就不宽的路让了开来。
宋姝菀目不斜视,胭脂红的裙摆拂过青石板,带着一阵淡雅清冽的芳香。
从赫连灵身边从容走过,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边摆设。
直到那抹红色身影走远,消失在营帐区的拐角,赫连灵才猛地回过神,鼻腔内似乎还萦绕着那一抹独特的冷香。
她……她该不会就是那个被誉为大昭京城第一美人的宋家女吧?
若她才是京城第一美人,那……那个宋姝静算什么东西?
也配在她面前耍心眼?
而谢允之……如果他维护的是宋姝静那种货色,却对这样的绝色美人横眉冷对、见面就吵……
赫连灵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念头:
这定安侯府小侯爷,是不是眼神有点问题?!
旁边的婢女小声询问:
“郡主,可要奴婢去查探一下刚才那位小姐的身份?”
赫连灵收回视线,艳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嫉妒和幸灾乐祸的冷笑:
“不必。这样的美人……呵,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真是世间难能一见的美人,只可惜……避免不了要遇见那个疯子了。
赫连灵想起西陵使团中的那个人……心底竟生出一丝诡异的期待和寒意。
……
宋姝菀今日与林婉清说要回自家营帐住一晚,此刻正是从行宫返回营帐区的路上。
柒墨跟在身后,想起刚才赫连灵那看呆了的模样,忍不住努了努嘴,带着点小得意:
“小姐,刚刚那个应该就是西陵的那个郡主吧?奴婢瞧着她看您都看傻了呢!”
虽然被盯着看的是她家小姐,但柒墨觉得自己脸上也特别有光彩。
宋姝菀云淡风轻:
“嗯。一会儿回到营帐,你去把南星请过来,就说我有些小事,想请她帮个忙。”
柒墨不知道自家小姐又想做什么,直接应了下来:
“是,小姐。”
主仆二人继续前行。
在经过一片临时搭建、用于安置随行官员家眷的营帐区时,宋姝菀无意间抬眼,目光扫向西侧一排营帐的廊下阴影处。
她的视线,与一道陌生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视线,不期而遇。
两人之间隔了不近的距离,中间还有人来人往。
但就在对上那道视线的一瞬间,宋姝菀浑身的血液仿佛微微一凝,一股毛骨悚然的不适感猛地窜上脊背!
那道视线,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肆意无忌的、如同盯上猎物般的……危险气息。
冰冷,专注,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玩味。
宋姝菀迅速收回目光,面色不变,心中却已警铃大作。
那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直到拐过弯,将那令人不适的视线彻底隔绝在身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西陵使团里……果然藏龙卧虎。
天色尚未完全暗下,宋姝菀的营帐内却已点起了烛火。
暖黄色的光晕在帐内摇曳,驱散了傍晚的微凉。
柒墨正在仔细整理明日自家小姐进入皇家林场需要穿戴的骑射服与首饰。
既然是跟随太子等人去狩猎,穿着自然不能如平日参加宫宴那般奢华繁复,需得以利落轻便为主。
帐帘被掀开,一个娇小活泼的身影钻了进来,手里还举着一个刚啃了两口的糖人,正是白南星。
“菀菀姐姐,你找我?”
白南星笑嘻嘻地,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晃着两条小腿,
“柒墨姐姐一说你找我,我丢下刚烤好的兔子腿就匆匆忙忙跑过来啦!”
她语气里流露出的那股毫不掩饰的亲近与快夸我的意味,让宋姝菀不禁轻笑出声。
方才因那道危险视线而不适的心绪也舒缓了些许。
她抬手倒了杯温热的蜂蜜水推过去:
“嗯,南星真乖。”
白南星立刻扬起那张带着些许稚气的娃娃脸,露出一个甜美又天真烂漫的笑容,明眸善睐,像是未经世事的小太阳。
她嘿嘿笑了两声,满足地舔了口糖人。
宋姝菀挥了挥手,示意帐内伺候的其他婢女退下。
柒墨也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骑装,安静地走到帐门外守着,并遣散了附近侍奉的闲杂人等。
帐内只剩下两人,宋姝菀将一盘精致的蜜饯往白南星面前推了推。
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自觉放松的柔和,如同春日里拂过湖面的暖风:
“南星,姐姐有个小忙,想请你帮一下。”
白南星立刻拍着胸脯:
“菀菀姐姐你尽管说!什么帮不帮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对宋姝菀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
宋姝菀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姐姐……想要一种药。一种可以让人意识不清,或者……昏睡过去的药。”
她话音刚落,白南星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动作快得让宋姝菀都微微错愕。
只见白南星一脸认真,直接将自己那个从不离身、鼓鼓囊囊的布袋摘了下来。
毫不客气地哗啦一声,将里面的瓶瓶罐罐、纸包药粉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瞬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嘴里嘟嘟囔囔地开始翻找:
“意识不清……昏睡……我记得我带了……啊!找到了!”
她拿起一个黑色的小瓷瓶,献宝似的举到宋姝菀面前,小脸上满是炫耀,
“菀菀姐姐,这个!这个可厉害了!里面的粉末无色无味,掺在水里或者食物里,保管神仙都发觉不了!只要吃下去一点点,当场就能让人昏厥过去,六个时辰之内绝对醒不过来!”
她语速飞快地介绍完,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就是这个昏睡的时间有点短……不过我这次出来就只带了这一瓶。姐姐要是觉得不够劲儿,我回头还能再做!就是有些材料可能得费点功夫出去买……”
宋姝菀接过那黑色小瓷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瓶身,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感激。
伸手轻轻捏了捏白南星软乎乎的脸颊:
“这个就足够用了!南星,你可真是姐姐的大宝贝!”
白南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摇了摇头。
宋姝菀看着她纯真的模样,心中微动,试探着问:
“你……不想问问姐姐,是想要给谁用吗?”
白南星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表情十分认真:
“那是姐姐你自己的事儿!我哥哥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做人不能太好奇,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反而越麻烦!”
她说着,又从那堆宝贝里扒拉出一个小纸包,塞给宋姝菀,
“对了,这个是我上次无聊做的痒痒粉,效果也不错!姐姐拿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先放着玩儿!”
她那副我全身心信任你,你随便用,不用告诉我理由的态度,让宋姝菀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白南星在宋姝菀这里蹭了一顿丰盛的晚膳,直到天色黑透,才又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跑出去找艾雪碧她们玩叶子牌了。
营帐区中央燃起了几处篝火,不少闺阁小姐和年轻公子聚在那边说笑玩闹,气氛热烈。
送走白南星,帐内恢复了安静。
宋姝菀走到桌边,拿起那个黑色小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少许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倒入了旁边茶壶的茶水中。
她轻轻晃动茶壶,确保粉末完全溶解,无色无味,看不出任何异常。
做完这一切,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柒墨。”
柒墨应声而入。
“你去请谢小侯爷过来一趟,”
宋姝菀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就说……我有些话,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不分青红皂白就跑来质问我,难不成以后谢允之这小子遇到任何倒霉事儿,都要第一时间算到我头上?
宋姝菀内心冷笑,正愁着该选谁去吸引那位西陵世子的关注呢,他自己就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若是不成全他,岂不是都对不起他这份殷切的怀疑?
在她知晓的剧情里,在围场,她也如同今日一般,无意间与那个廊下的陌生男子有过一次短暂的对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陵康亲王府那位据说水土不服未曾露面的世子,赫连闳。
但他真正的身份,远不止于此。
他是西陵那位深居简出、手段莫测的太子。
剧情中对他的描写并不多,宋姝菀也并不完全了解他具体有何等经历和手段,但却记得最关键的一点……
这个人,骨子里是个不正常的,是个视人命如草芥、行事全凭心意的……疯子。
而被他盯上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营帐外,熟悉的、带着点不耐烦又夹杂着些许别扭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宋姝菀的思绪。
门口守卫的婢女进来禀报,片刻后,谢允之掀帘而入。
依旧是那副拽得上天的模样,但眼神里似乎少了白天的理直气壮,多了点别别扭扭的心虚。
“找我?干什么?”
他语气硬邦邦的,试图先声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