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的灯光,惨白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露比,藤本美树,利贺田,不动明……她们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艾伦.耶格尔。
地鸣。
三笠。
这些只在星野伦的剧本里,那个名为《进击的巨人》的幻想故事里,才存在的名字。
如今,却以一种最不真实的方式,与现实重叠。
只有一个人。
星野阿库亚。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星野伦刚刚说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而只是“今天晚饭吃什么”一样平常。
“果然如此。”
阿库亚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早就知道了。
星野伦看着哥哥,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却又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继续说了下去,声音疲惫而沙哑。
“尤弥尔的记忆,有两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是我还是艾伦.耶格尔时,在‘道路’世界里看到的。在那个版本里,尤弥尔只是个普通的奴隶,被弗里兹王百般折磨,意外得到巨人之力后,却依旧像条狗一样,为他征战四方,为他生儿育女,最后还为他挡枪而死。”
“那个记忆,是被篡改过的。”
“它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让艾伦.耶格尔,以为尤弥尔无可救药地深爱着那个暴君。然后,我才会顺理成章地,导演一场‘让三笠斩杀我’的苦情戏给她看,让她从长达两千年的爱恋中‘解脱’,从而终结巨人之力。”
“一个完美的,闭环的剧本。”
“但第二个版本,也就是我转世为星野伦,在与她的灵魂真正融合后,才得到的真实记忆。在这个版本里,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父母不再是模糊的背景板。她的母亲克里斯塔,身份神秘,甚至可能与某个古老的龙族,坦格利安家族有关。更关键的是,出现了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敢于正面挑战神灵‘光之王’的魔法师,芙莉莲。”
星野伦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但这段最关键的记忆,在芙莉莲阉割了弗里兹王之后,就断了。”
“就像被人硬生生剪辑了。”
“下一个画面,直接就跳到了和第一个版本记忆一样的内容。尤弥尔已经有了三个女儿,玛利亚,罗塞,希娜。她在受降仪式上为弗里兹王挡下刺客的长矛,放弃求生意志死去。然后,弗里兹王命令三个女儿,分食了她的尸体。”
星野伦抬起头,环视着众人。
“中间那段,弗里兹王被阉割后,到尤弥尔三个女儿出生之间的记忆,消失了。”
他苦笑了一下。
“我想,大概是那个一直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光之王’,做的手脚吧。”
死寂。
这一次,是连呼吸声都消失的,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庞大而诡异的信息量,冲击得头晕目眩。
弗里兹王……被阉了。
但尤弥尔……还是生了三个女儿。
这……
这怎么生的?!
“我……我知道了!”
露比突然一拍大腿,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两团可疑的红晕。
她有些害羞,又有些兴奋地小声说。
“是……是芙莉莲!”
“尤弥尔和芙莉莲……她们……她们是一对!”
“芙莉莲是活了几百万年的大魔法师,她肯定会那种……就是那种……女孩子之间,也能生孩子的魔法!”
“所以,玛利亚,罗塞,希娜,根本不是弗里兹王的女儿!她们是尤弥尔和芙莉莲爱的结晶!”
露比越说越激动,眼睛里闪烁着名为“cp”的光芒。
“噗——”
藤本美树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
“星野露比,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是个隐藏的百合控?”
“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离我远一点啊!”
“要我说,肯定没那么复杂!”藤本美树叉着腰,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混合着纯真与癫狂的笑容。
“肯定是那个‘光之王’干的!”
“你想啊,弗里兹王是他最忠实的走狗,狗的命根子被剁了,当主人的肯定要表示一下啊!”
“他不但修复了弗里兹王的身体,甚至还给他升级了神力!”
“比如说……”藤本美树清了清嗓子说道。
“瞪谁谁怀孕之术!”
“他瞪了尤弥尔一眼,说‘我的奴隶,尤弥尔啊’,然后尤弥尔就怀孕了。”
“……”
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cooooool……”
利贺田打破了沉默,她摸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美树,你的想法虽然自由,但格局太小了。”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出,神话的开端。”
“‘光之王’,这个所谓的‘神’,亲自下场了。他看中了尤弥尔的身体和力量,于是,他让尤弥尔‘处女怀孕’,诞生下了拥有神之血脉的后代。”
“这在神话里,是常见的桥段。圣母玛利亚,不也是这样吗?”
利贺田打了个响指。
“所以,尤弥尔的三个女儿,玛利亚,罗塞,希娜,根本不是凡人!她们是半神!甚至,她们就是后世升阳神话里的,三位主神!”
“天照!月读!须佐之男(女)!”
“哇哦……”
藤本美树和露比,都被利贺田这个宏大的构想给震住了。
“那个……”
一个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一直沉默的不动明,在众人的注视下,脸涨得通红,小声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我……我看过我爸爸……不动勇希的考古笔记……”
“笔记里说,很多上古神话里的天使,其实……其实都是双性的……”
“就是……同时拥有男性和女性的特征……”
“比如说,堕天使撒旦,传说中,祂的胸部就很大,翅膀也很多,而且……而且拥有男女两套……器官……”
不动明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那个钻进尤弥尔身体里的怪诞虫,把她……也改造成了双性人……”
“所以,是她……自己……让自己怀了孕……”
“……”
这一次,连利贺田都说不出“coool”了。
电影院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就在这时。
星野阿库亚,终于开口了。
他一开口,就直接把话题,拉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你们都搞错重点了。”
阿库亚站起身,缓缓走到银幕前。
“现在最关键的,不是讨论尤弥尔是怎么生出三个女儿的。”
“而是,《进击的巨人》这个世界,与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看着众人,眼神深邃得可怕。
“如果,《进击的巨人》只是一个异世界的故事,那它对我们来说,和一本漫画,一部电影,没有任何区别。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讨论,毫无意义。”
“但……”
“如果,《进击的巨人》不是故事,而是‘历史’呢?”
“如果,艾伦.耶格尔,并不是转世到了另一个世界。而是……在他们那个文明毁灭之后,重生到了下一轮的文明里呢?”
阿库亚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已经被翻得有些破旧的,科幻小说。
封面上,印着两个醒目的汉字。
《三体》。
“我最喜欢的一本小说,神州一位姓刘的先生写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阿库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魔力。
“小说里的三体人,因为星系里三个太阳不规律的运行,文明不断毁灭与重生。”
“我们所在的这个星球,是否也和三体文明一样,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的,文明毁灭与重生?”
“而芙莉莲,与那个‘光之王’,就是穿越了两百轮,甚至更多轮文明轮回的,见证者。”
“尤弥尔那段被删除的记忆,之所以被删除,不是因为它涉及什么情情爱爱,也不是因为它涉及到神的隐私。而是因为它,揭示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关于‘文明轮回’的真相!”
“‘光之王’,不希望我们知道这个真相!”
阿库亚抬起头,他的目光,穿越电影院,仿佛投向了整个宇宙。
“刘先生在《三体》里,用‘黑暗森林’法则,解释了费米悖论。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没有看到外星人?因为宇宙里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手,发现其他文明时,会第一时间消灭。”
“但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根本没有什么黑暗森林。”
“我们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外星文明的痕迹。只是因为,所有星球的文明,都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像清理垃圾一样,毁灭,然后重启。”
“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阿库亚的推论,太过石破天惊。
利贺田和藤本美树,听得热血沸腾,连连点头,表示极度赞同。
而露比和不动明,则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他的脑洞,特别离谱,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星野伦静静地听着。
他觉得,自己的哥哥,姐姐,还有这些朋友们,想象力真的比自己要丰富太多了。
他打断了众人的争论。
“都别吵了。”
星野伦站了起来,疲惫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们忘了我的初衷了吗?”
他看着利贺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让始祖尤弥尔,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她那段被抹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