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存在?”星野伦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无法理解这句充满了信息量的话。
但突发的异变,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始祖尤弥尔的身体,开始发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她的身体内部,从她的灵魂深处,绽放出来。
她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得透明,化为无数细碎的,金色的光之粒子。
那些光粒子,没有消散,而是疯狂地涌入星野伦的体内。
“淫妇!你这该死的淫妇!”
弗里茨王,那暴怒到极致的吼声,在整个“道路”空间里回响。
他那张英武的面孔,因为嫉妒与愤怒而彻底扭曲。
“你居然……你居然敢!你居然敢借助亲吻,将‘道路’的真正力量,交给这个奸夫!”
话音未落,弗里茨王手中凭空出现一柄华丽的王权长剑,剑身上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他眼神中的疯狂化作了冰冷的杀意,身影一闪,便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星野伦猛然刺去!
这一剑,要杀的不仅仅是星野伦,更是要斩断他与尤弥尔之间刚刚建立的联系!
星野伦想要躲闪,但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夺命的剑锋在眼前极速放大。
就在这时。
咔嚓——!
响彻整个道路的断裂声。
那是锁链断裂的声音。
一直被无形锁链囚禁在原地的始祖尤弥尔,用尽她最后的力量,挣脱了锁链!
弗里兹王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惊慌。
“淫妇!你,你居然还有自由意志?!”
尤弥尔娇小的身影,挡在了星野伦的面前。
噗嗤!
长剑,毫无阻碍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但她还是,紧紧抓住了弗里兹王的手,把星野伦护在身后。
她的身体,开始绽放出无尽的金色光芒,仿佛一个燃烧的太阳。
“不……不要!”星野伦目眦欲裂。
尤弥尔的身影,在光芒中变得无比虚幻,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轮廓。
她最后,回头,看了星野伦一眼。
那双承载了两千年痛苦的眼眸里,没有了悲伤,没有了绝望。
只剩下,最纯粹的,最温柔的,爱意。
最终,她化作了最后一道光,彻底融入了他的身体。
“尤弥尔——!”
星野伦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两千年的记忆。
两千年的痛苦。
两千年的孤独。
两千年的爱恋。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奔流不息的信息洪流,冲刷着星野伦的灵魂。
此刻。
尤弥尔就是他。
他就是尤弥尔。
他与尤弥尔,融为了一体。
他看到了,属于尤弥尔的,那未曾被篡改过的,真正的记忆。
他明白了,她为何会被初代弗里茨王奴役两千年。
原来……原来是这样。
巨大的悲伤与愤怒淹没了他,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轰隆——!
整个世界,开始了剧烈的震动。
头顶那无数道流光溢彩的极光,一道接着一道地崩碎,化为漫天的光雨。
脚下那片无垠的白色沙漠,出现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黑色的虚无从裂缝中涌出,吞噬着一切。
天地的尽头,那棵连接着所有艾尔迪亚人灵魂的光之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枝干寸寸断裂,树身一点点崩溃。
这个存在了数千年的时空维度,正在走向彻底的毁灭。
“你会后悔的!艾伦·耶格尔!”
弗里茨王再也拿不住长剑,他的身影,在世界的崩塌中变得极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
他也随着世界的崩溃,即将溃散消失。
“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一个窃取了神之力的蝼蚁!那个‘伟大存在’,很快就会降临!祂会碾碎你!碾碎这个宇宙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最后癫狂的笑声,弗里茨王的身影,连同这个世界最后的光芒,一同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世界,消失了。
星野伦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没有上下,没有左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
只有绝对的,永恒的死寂。
但他,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他能感知到,那份来自尤弥尔的,足以创造一个全新世界的力量,正在他的灵魂深处,静静地流淌。
他,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道路”。
一个不同于尤弥尔的,全新的“道路”。
可是……
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道路”呢?
星野伦陷入了沉思。
一个没有墙壁的世界?
一个没有巨人的世界?
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一个……星野爱、卡露拉、三笠、阿尔敏……所有他爱的人,都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世界?
他有这个能力。
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创造出这样一个完美的,不存在任何悲伤与痛苦的乌托邦。
但是……
那样的世界,真的是“自由”的吗?
一个被他创造出来,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志运行的世界。
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的人,和被弗里茨王操控的艾尔迪亚人,又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自由。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更大的牢笼。
他追求了两辈子的自由,到底是什么?
一幕遥远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那是前世。
帕拉迪岛的夜空下,篝火噼啪作响。
年幼的艾伦,阿尔敏和三笠,围坐在火堆旁。
“自由,就是能去到墙外的世界!去看火焰之水,冰之大地,砂之雪原!”阿尔敏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向往。
“不对。”艾伦摇了摇头,“那只是走出了一个小笼子,又进入了一个更大的笼子。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想要剥夺我们的自由,我们就永远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那要怎么做?”
“战斗。”艾伦的声音,充满了少年人的偏执与决绝,“不断地战斗,直到将所有的敌人都驱逐出去。”
两人争论不休。
一旁,一直安静地削着木头的三笠,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
“是她家乡,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流传下来的话。”
“她说……”
“木叶飞舞之处,火亦生生不息。”
“自由……或许,就是那种像火焰一样,守护自己所爱的人的……不灭的意志吧。”
“燎原野火,终将熄灭,而守护的篝火,将生生不息。”
火之……
意志……
星野伦的意识,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轰——!
周围那片死寂的,无尽的虚空,在一瞬间,被点燃了。
脚下,不再是虚无。
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奔腾翻滚的,赤红色的岩浆之海。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头顶,不再是黑暗。
而是一片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赤红色的天空。
无数的火星,如同倒悬的星辰,在天穹之上,缓缓飘落。
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这里,是火焰的国度。
这里,是岩浆的海洋。
这里,是前世的他,和阿尔敏,都曾无比渴望亲眼见到的……
火焰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