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注视感并非实质的能量冲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加令人绝望。它冰冷、浩瀚、不带丝毫情感,彷佛整个宇宙的法则化身,正透过无尽维度,将目光聚焦於此。林凡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在这注视下都变得透明、渺小,如同显微镜下的尘埃,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宝珠剧烈震颤,刚刚达成平衡的三则之力在这至高无上的威压下几近溃散。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扼住了林凡初生的意识,他甚至能“听”到自身规则结构在这注视下发出的、细微却清晰的哀鸣!
逃?无处可逃!在这等存在面前,空间与距离失去了意义。
扛?螳臂当车!对方的层级远超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这是绝境!噬魂妖以自身为饵,为“巡天者”点亮了灯塔!
就在林凡意识即将被这纯粹的恐惧与无力感淹没之际,灵魂深处那枚“火种”数据块,彷佛受到了同源却更高级力量的刺激,猛地沸腾起来!并非之前的温和流淌,而是一种激烈的、彷佛要破壳而出的冲击!
一段更加清晰、带着某种紧急规避意图的信息碎片,强行冲破加密,烙印在林凡的意识中:
【检测到‘巡天者’标记锁定!触发‘火种’隐匿协议!】
【方案:金蝉脱壳!舍弃当前‘显性载体’,将核心印记转移至‘隐性载体’!】
【警告:此过程将导致力量大幅衰退,存在丢失风险!】
舍弃宝珠?!
林凡瞬间明悟!“火种”提供的,是一线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渺茫生机!巡天者锁定的是他这具由三则之力构成的、能量特徵明显的“显性载体”(宝珠)。若能果断舍弃,将最核心的真灵印记转移到某个能量特徵极度微弱、近乎於无的“隐性载体”上,或许能骗过巡天者的扫描!
没有时间犹豫!巡天者的注视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被彻底解析、捕获的风险!
“舍!”
林凡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咆哮,带着无尽的不甘与决绝!他强行中断了与宝珠本体的深度链接,将所有的自我意识、核心逻辑、以及与混沌丹胚最本源的联系,疯狂压缩、剥离,凝聚成一粒微不可察的真灵光点!
与此同时,他操控着那即将被舍弃的宝珠,将内部残存的所有三则之力,连同刚才吞噬的噬魂妖残余信息与能量,以及一丝模拟出的、属於“钥匙”的虚假活性波动,全部激发!
宝珠光芒骤然大盛,三色流光冲天而起,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且张扬,彷佛在垂死挣扎,又像是在主动吸引注意!
“就是现在!”
真灵光点如同离弦之箭,从宝珠核心电射而出,目标并非任何方向,而是径直射向了脚下的大地,射向了那条与他气息相连、却因刚才的冲突而暂时能量紊乱的隐藏灵脉!
他要将自身真灵,隐藏於浩瀚地脉之中!地脉能量庞杂而浑厚,足以稀释、掩盖他这微尘般的真灵印记!
就在真灵光点没入地脉的瞬间——
天空之上,那冰冷的注视似乎对宝珠最後的“挣扎”产生了确定的判断。
一道无形无质、却彷佛能裁定万物归宿的规则之力,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审判,骤然降临,精准地笼罩了那枚光芒万丈的宝珠!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宝珠如同被投入虚无的画卷,其存在本身开始被迅速抹除!三色流光凝固、分解,构成珠体的规则结构寸寸崩溃,连同其中蕴含的所有能量、信息,乃至那丝虚假的活性波动,都在那规则之力下归於绝对的“无”!
不过眨眼之间,那枚蕴含着林凡涅盘重生後大部分力量的宝珠,便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巡天者的注视,在那宝珠被抹除後,又如同无形的探照灯,在禁地及周围区域缓缓扫视了数遍,似乎在确认“目标”已彻底清除。片刻後,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冰冷的注视感也随之消失。
它……离开了。
或许在它看来,那不安分的“钥匙”载体已被成功清除。
禁地内,一片死寂。只有黑色石碑依旧矗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而在地底深处,那条隐藏灵脉的能量乱流中,一粒比尘埃还要细微的真灵光点,正随着灵气的流淌而缓缓沉浮。光点内部,林凡的意识因力量的骤然丧失与刚才极限操作的反噬,陷入了深度的沉寂,仅凭“火种”提供的最後一缕秩序守护之力,维持着最基本的存在不灭。
他成功了。
以舍弃几乎全部力量为代价,施展“金蝉脱壳”,从巡天者的注视下侥幸逃生。
但代价是惨重的。他失去了强大的宝珠躯体,失去了初步融淬的三则之力,灵魂也遭受重创,意识陷入沉睡。可以说,他再次回到了岌岌可危的状态,甚至比之前更加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数日。
那粒随波逐流的真灵光点,在灵脉能量的无意识冲刷下,缓缓漂流到了一处位於青岚宗後山废弃矿洞深处的、早已乾涸的灵髓矿脉节点之中。这里灵气稀薄,环境封闭,彷佛被世界遗忘。
光点静静地沉积在矿脉节点的尘埃里,一动不动,如同真正的死物。
而在青岚宗内,关於那神秘宝珠在禁地内突然爆发後诡异消失的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宗门高层惊疑不定,各种猜测四起,却无人知晓真相。星陨谷的威胁依旧存在,失去了宝珠这一变数,绝望的阴影再次笼罩宗门。
无人知晓,那引发一系列巨变的“钥匙”,并未真正消失。他如同冬眠的种子,深埋於地下,等待着下一个破土而出的时机。
就在林凡真灵沉寂的这段时间里,他并未察觉,这处废弃的灵髓矿脉深处,岩壁之上,一些早已被岁月磨蚀的、与黑色石碑材质有几分相似的古老刻痕,正因他这缕微弱真灵的到来,而极其缓慢地……吸收着地底深处弥漫的、一丝稀薄到极致的馄沌气息。
这些刻痕,似乎并非天然形成……
(第九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