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星和白如月之间那点刚刚酝酿起的伤感小气泡,还没等升空呢,就被桌边突然多出来的人影“啪”地一下戳破了。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嘉宾”。
来人是个男生,中等身材,瘦得像根被风干了的豆芽菜,但努力挺直着腰板,试图增加点存在感。脸上棱角分明得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嘴唇薄得仿佛天生适合说刻薄话。鼻梁上架着一副规规矩矩的黑边眼镜,头发梳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油光水滑,估计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他脸上挂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仿佛AI生成的标准化微笑。
他推了推眼镜,开口了,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种学生会干部特有的、把正常说话说出工作报告范儿的调调:
“两位同学,打扰一下。”他先来了个开场白,然后进入正题,“自我介绍一下,李晓刚,张伟的老乡,本校大四,目前忝列为校学生会副主席。” 说到“副主席”时,他下巴微微抬起了5度,仿佛这头衔自带圣光。
“方才听张伟提及,二位是他的挚友。”他文绉绉的用词让杨晨星差点以为穿越了,“既然在此巧遇,便是缘分。鄙人诚挚邀请二位移步我们那桌,一同用餐,人多也热闹些,正好也可交流一下…思想。”他目光主要落在白如月身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是否有资格加入他的收藏,“这顿便饭,算我的。二位意下如何?”
这哪是邀请?这分明是领导下基层送温暖!还是那种你不接受就是不识抬举的温暖!
白如月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杨晨星,意思很明显:你搞定。
杨晨星心里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跟你一桌?看张伟那张怨妇脸?听你在这打官腔?我还不如回去听宋永霆打呼噜呢!*
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露出一个比他更标准、更商业化的礼貌笑容,缓缓站起身,他的身高瞬间形成了一点微妙的压迫感。杨晨星随手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袖口,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家里有点底子养出来的、不经意间的沉稳气场。
“李副主席,太客气了。”他声音平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他指了指桌上战况激烈的火锅,“你看我们这都吃的差不多了,就不过去打扰你们了。而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遗憾,“我们俩还有点私事要聊,不太方便。下次吧,下次有机会我做东请你们吃私房菜,一定好好向李副主席请教请教学生会的工作经验。”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拒绝了,又把对方抬得高高的,最后还反将一军,暗示“您这副主席挺闲啊还有空管学弟学妹吃饭”。另外“我做东”“私房菜”,轻描淡写就把 “谁请客” 的主动权拿了过来,还暗戳戳点出李晓刚选的这家 “来一锅” 不过是平价馆子。
李晓刚脸上的AI笑容明显卡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杨晨星这么滑不溜手,拒绝得如此体面又坚决。他忽略了杨晨星,直接把炮火对准了看起来更好拿捏的白如月,那眼神像是老师要训诫不听话的学生:
“哦,无妨。”他语气淡了些,对着白如月开始了他的表演,“白如月学妹,我常听张伟夸赞你,说你…嗯…学业刻苦,性情温良。”他先扣了两顶高帽,然后图穷匕见,“张伟呢,是我极为看好的同乡后辈,品学兼优,前途不可限量。就是为人过于耿介,不善言辞。你们既是好友,理应多亲近亲近,互相‘帮助’,共同‘进步’嘛。我们作为师兄,看到优秀的人才能够…嗯…强强联合,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拉皮条的话说得如此直白且自信而且官味十足,仿佛白如月不立刻对张伟投怀送抱就是瞎了眼。
白如月脸上的最后一丝客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你没事吧?”的关爱眼神。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刺:“李晓刚师兄,您可能误会了。我和张伟同学仅限于正常交流。至于‘强强联合’、‘乐见其成’这种事,您还是留着在学生会换届选举时用吧,用在我们身上,有点…超纲了。”
李晓刚见她如此“不识抬举”,假笑彻底崩塌,语气加重,带上了训斥的味道:“白如月同学!你这是什么态度?要懂得听取前辈的建议!要懂得抓住机遇!我这可是为你好!张伟家在老家开了三家超市,家境多好啊!他学习又好,以后毕了业随便找个工作都比别人强!跟他在一起,你在学校评个奖学金那不是一路绿灯啊,你别不识抬举,我一个学生会副主席亲自来撮合,多少女生想让我牵线我都没同意,你还挑三拣四的?”
杨晨星听得眉头紧锁,刚想开口让这家伙滚蛋——
只听白如月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脆,像冰凌敲击。接着白如月已经 “啪” 地放下水杯,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怼人的话像机关枪似的往外冒:“李哥,首先,我评奖学金靠的是专业课成绩,不是靠谈恋爱;其次,张伟家开三家超市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打算去他家超市当收银员;最后,‘不识抬举这话,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之前已经很客气的跟你说话了,如果你还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说些招人烦的废话,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了。您顶着个学生会副主席的头衔,干着保媒拉纤的活事,上杆子巴结张伟,你是不是想去他们家的超市当收银员啊?要不然怎么这么卖力过来卖脸呢?”
“噗——”旁边桌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顿输出,又快又狠,毒舌程度mAx!简直是把李晓刚的脸按在地上摩擦还顺便打了个蜡!
李晓刚直接被怼得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跟霓虹灯似的!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白如月,气得嘴唇哆嗦,用手指着白如月,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简直…不可理喻!粗鄙!”
杨晨星差点想给白如月鼓掌!他强忍着笑,上前一步,挡在白如月身前,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身上那股平时隐藏着的、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和隐隐的压迫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李副主席,把手放下来。”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度,李晓刚莫名其妙的放下了指着白茹玉的手,只听杨晨星继续说:“你要是没别的事,请自便?”
李晓刚看着眼前这对在他眼里“狗男女”,一个牙尖嘴利,一个笑里藏刀,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他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句毫无杀伤力的狠话:
“行!杨晨星!白如月!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学生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威胁苍白得像张纸,他猛地转身,像个臊眉耷眼的败犬,冲出了饭店,张伟和他另一个老乡也赶紧起身追了出去,在一片看热闹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逃出了火锅店。
闹剧终了。
杨晨星坐回来,看着对面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淡定涮肉的白如月,无奈地笑着摇头:“咱俩这什么体质?独家约饭必遇奇葩buff?上次是高家千金大小姐,这次是官迷副主席…下次呢?难道会遇到微服私访的校长哭着求我加入他的课题组?”
白如月被他的比喻逗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托着腮帮子看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和期待:“那…下次我们再一起试试?看看还能触发什么隐藏剧情?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下次?再一起?
杨晨星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嗯…听起来像个冒险任务。奖励是什么?”
白如月眨眨眼:“奖励是…再看一场免费喜剧?”
“成交!”杨晨星笑着举起果汁杯,“为我们的‘奇葩吸引体质’,干杯!”
两人笑着碰杯,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兴致勃勃地对李晓刚进行了从发型到措辞、从心态到未来的全方位、无死角吐槽,笑声不断。
杨晨星发现,卸下心防的白如月,不仅有自己的坚持,吐槽功力更是深不可测,犀利又幽默。而白如月也看到,杨晨星插科打诨的背后,藏着不错的修养和关键时刻很靠得住的沉稳。
这顿火锅最终在极度欢快(且解气)的气氛中结束。结账时,杨晨星很自然地拿出钱包,动作流畅且用的是一张看起来额度就不低的信用卡,白如月想要AA,却被他一句“下次你再看喜剧可得买票了”轻松挡回,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自然而然的绅士风度。
两人并肩走在回校的路上,晚风清凉,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意和那份对“下次冒险”的共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