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即将淹没残存的理智时——
“忍大人!信!小镇分部的加急信!”
一名隐部队的成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实验室,顾不上礼仪,将一个沾染了泥污和些许血迹的信封高高举起。
蝴蝶忍猛地转身,几乎是抢一般接过信件。她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一种模糊却强烈的预感攫住了她——
在这种时候从小分部来的加急信,绝不会是寻常的汇报!
她迅速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目光急扫,掠过前面关于分部伤亡和混乱的描述,直到最后几行字映入眼帘:
【……幸得分部一人设法,以特制药粉混入火把,点燃后散发异烟,蛇群触之即退,现已将此法用于封锁小镇边界,暂得喘息。该杂工言,其药或对毒素亦有抑制,然其本人拒绝对解毒一事深究,只称“不知”。现将药粉样本连同此信紧急送上,望大人察验!】
信纸末尾,还附着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封好的、深褐色的粉末。
蝴蝶忍的瞳孔骤然收缩。
杂工?特制药粉?驱蛇异烟?对毒素或有抑制?
每一个词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海中混沌的迷雾!
“立刻!”
蝴蝶忍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将这份药粉样本分成三份!一份送去分析成分!一份直接用于症状最轻的伤员,观察反应!最后一份——”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了锐利的光芒,“跟我去蛇群最密集的地方!现在,马上!”
她没有时间等待详细的分析报告,伤员的生命和总部的存亡就在呼吸之间。她必须立刻验证这药粉的效果!
她抓起那包粉末和自己的日轮刀,如同一道紫色的疾风冲出实验室,几名反应过来的隐部队成员立刻紧随其后。
外面,蛇群的嘶鸣和队员的怒吼依旧震耳欲聋。蝴蝶忍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目光锁定在总部外围一处蛇群尤其密集、几乎叠成蠕动高墙的区域。
她拔出日轮刀,但不是为了斩杀。她将一小撮深褐色药粉仔细地涂抹在冰冷的刀身上。
“虫之呼吸·蝶之舞·戏弄!”
娇小的身影如鬼魅般掠出,涂了药粉的日轮刀划过一道精准而轻盈的轨迹,并非斩向蛇群,而是巧妙地在那片“蛇墙”前划过,带起的微风将刀身上的药粉气息弥散开来。
奇迹发生了。
就在药粉气息触及蛇群的瞬间,那原本疯狂蠕动、充满攻击性的蛇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
靠近药粉区域的毒蛇发出了尖锐痛苦的嘶鸣,疯狂地扭动身体向后退缩,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瞬间清出了一小片空白地带!
虽然效果范围有限,持续时间也未知,但这立竿见影的驱散效果,是之前任何方法都无法做到的!
“有效!真的有效!”身后的隐队员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蝴蝶忍稳住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呼吸,看着手中剩余的粉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找到了! 虽然只是驱蛇,并非解毒,但这无疑是黑暗中的第一缕曙光!这证明那个男人的药粉,针对的就是这种怪异蛇毒的本质!
她立刻转身,声音斩钉截铁,传遍整个战场:
“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解药的线索——找到了!”
另一边,小镇分部内,伤者的数量远远超出了护理人员的负荷。
痛苦的呻吟、混乱的哭喊、以及生命流逝带来的压抑气息几乎填满了每一寸空气。
原本只负责药材杂务的那个男人,此刻也不得不被卷入这场混乱的救治中——人手实在短缺到了极点。
他被分配到的任务是给不断送来的伤者清洗和包扎伤口。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既无对伤者的同情,也无对混乱的厌烦。
他只是在做一件被指派的工作,如同之前分拣药材、清洗绷带一样。
然而,周围的声音实在太吵了。
那些持续的、无法预测的哀嚎和哭泣,像一根根细针,试图刺穿他习惯的寂静。
这让他感到不适。于是,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从急救物资里拿了两团消毒棉花,毫不犹豫地、仔细地塞进了自己的两只耳朵里。
世界瞬间安静了。
伤者张大的嘴巴,护理人员焦急的呼喊,所有嘈杂的背景音都被有效地隔绝在外。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稳定、机械。
他拧干布巾,擦拭伤者肿胀发黑的伤口,涂抹上分部统一配发的(效果甚微的)药膏,再用绷带一圈圈缠好。
整个过程流畅而精准,甚至比一些心慌意乱的护理做得还要标准。
但他眼中没有任何焦点,仿佛他包扎的不是一个痛苦的生命,而仅仅是一件需要处理的“物品”。
他听不到伤者的痛呼,自然也接收不到任何感激或哀求。
他沉浸在自己无声的世界里,高效地完成着“任务”,以此换取不被打扰的宁静。
偶尔有护理看到他塞着耳朵、面无表情工作的样子,会觉得诡异甚至有些不寒而栗,但在人手如此紧缺的当下,一个效率高且不会因情绪影响工作的劳动力,已是难得。
至于他内心如何想,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无人在意,也无人能知。
(以下是蝴蝶忍第一视角)
我感觉自己的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外面蛇群的嘶鸣声似乎减弱了不少,但这短暂的宁静是用无数队员的鲜血和汗水换来的,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散不去的血腥和焦糊味。
议事厅里,灯火通明,却照不亮每个人脸上的阴霾。
“哈啊……总算……那些鬼东西好像消停点了……”
不死川实弥瘫坐在垫子上,毫无形象可言,声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但他攥紧的拳头依旧骨节发白,显然之前的战斗耗尽了他的力气。
炼狱杏寿郎盘腿坐着,背脊倒是挺得笔直,但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金红色眼眸此刻也黯淡了些许。
他洪亮的声音也低了几分:“唔姆!虽然暂时击退了蛇群,但队员伤亡惨重!而且,不能保证它们不会再次卷土重来!”
富冈义勇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他并未放松。
宇髄天元难得没有关注自己的形象,华丽的头巾有些歪斜,脸上沾着污迹,他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不够华丽啊……我带来的爆炸物都快用完了。”
悲鸣屿行冥盘坐着念珠,泪水不断滑落,声音悲怆:“阿弥陀佛……牺牲太多了……必须尽快找到根源……”
甘露寺蜜璃靠在我身边,小声抽噎着:“大家……都好辛苦……那些蛇太可怕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但自己心里也是一片沉重。
时透无一郎则歪着头,似乎快要睡着了,他年纪小,体力消耗更大。
伊黑小芭内他好像很自责自己没帮上什么忙,一直沉默着。
轮到我了。我站起身,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汇报蝶屋的情况和关于那神奇药粉的发现。
“伤员数量激增,情况不容乐观。通用解毒剂效果微弱,我们正在尝试各种方法延缓毒素蔓延……另外,从某个分部送来的特殊药粉经过初步测试,证实对驱散蛇群有奇效,其成分正在加紧分析,或许能成为我们对抗这次蛇瘟的关键……”
我刻意模糊了药粉的来源,只说是“某个分部”。
我不想提起他,那个人,那个身影,光是想到,就让我心头泛起一阵无力与烦躁。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大家都累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互相点头示意后,便准备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忍,请稍留片刻。”主公大人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的心微微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众人离去,议事厅里只剩下我和主公。他虽然目不能视,但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感觉,总是让我无所遁形。
我垂首站着,等待着他的指示。
“忍,”
主公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紧迫感,“我知道你很疲惫,也知道你可能……有不愿面对的人或事。”
我猛地抬头,对上主公“望”向我的方向。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是了,他总能知道。
“但是,”
主公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上。
“没有时间了。队员们在牺牲,每一刻都有人痛苦地死去。我们耗不起。”
我抿紧了嘴唇,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一种混合着委屈、愤怒和巨大无奈的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涌。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那个冷漠到骨子里、连我珍视的信件都能随手烧掉的人,会掌握着可能拯救大家的关键?
“那个能配制出驱蛇药粉的人……”
主公缓缓说道,他果然知道了,“去见见他吧。把他带回来。总部需要他的知识和能力。”
“主公大人!”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抗拒和一丝颤抖。
“他……那个人,他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不在乎我们的努力,他甚至……”
甚至不在乎我那些小心翼翼捧出的心意。后面的话,我死死咽了回去,脸上火辣辣的,既是因情绪激动,也是因为被看穿的难堪。
我眼前闪过他面无表情说出“烧了”的样子,闪过他在洗手台旁那机械般的行为,闪过他塞住耳朵、漠然包扎伤口的模样……一股强烈的反感涌上心头。
要我再去求他?去面对他那双空无一物的眼睛?去承受他那可能随时抛出的、冰冷的、能冻结一切希望的言语?
我宁愿再去面对十个下弦之鬼,也不愿再去和那个男人打交道!
“忍。”
主公的声音加重了一些,带着长者的威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我理解你的情绪。
但这是命令,也是为了尽可能多地挽救生命。个人的好恶,在整体的存续面前,需要让步。”
我僵在原地,胸口堵得发慌。理智上,我比谁都清楚主公是对的。
那药粉是唯一的线索,那个男人是唯一已知能制造它的人。
为了总部,为了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队员,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是,情感上……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屈辱感。
明明被他那样对待过,明明已经决定将他彻底划出我的世界,现在却要主动找上门去,低声下气地请求他的帮助?这简直……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将胸腔里那股翻腾的烦躁和委屈压下去。
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清醒。
“……我明白了,主公大人。”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会立刻动身,前往那个分部。”
我低下头,不再看主公。因为我怕他“看”到我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挣扎和……一丝怨恨。不是对主公,而是对那个将我置于如此境地的男人。
“去吧,一切小心。”主公温和地说道。
我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议事厅。走出门的瞬间,外面冰冷的夜风吹在我脸上,让我打了个寒颤。
抬头望向漆黑的山峦,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蛇群带来的恐怖气息。
而我现在,必须要去面对一个,比蛇群更让我感到棘手和……心烦意乱的存在。
(心里独白) 真是……够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那个脑子里只有他自己那片死寂世界的家伙。
跟他说话就像对着深渊喊话,除了自己的回声,什么也得不到。
还要我去“请”他?把他“带回来”?想想他那副“与我无关”的嘴脸。
我就…… ……但主公说得对,没时间了。那些伤员等不起。
就当是……为了蝶屋,为了大家。 至于他……但愿他这次能稍微像个人一样,有点反应。
哪怕只是一点点。否则,我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会不会把他打到半死然后再谈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