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合会议一结束,几位柱便不约而同地、以各种看似合理实则迫不及待的理由,“顺路”来到了蝶屋。
当踏入蝶屋饭堂时,那浓郁的炒饭香气和淡淡的酸梅汤清甜气息便扑面而来,让本就饥肠辘辘的他们更是食指大动。
早已接到通知的蝶屋工作人员连忙为他们安排好了位置,并迅速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炒饭和冰镇的酸梅汤。
“唔姆!果然美味!”
炼狱杏寿郎舀起一大勺金黄的炒饭送入口中,米饭粒粒分明,鸡蛋蓬松,简单的调味却恰到好处地激发了食欲,他吃得眼睛发亮,声音洪亮地赞叹,
“这份锅气!这份火候!绝非寻常厨师所能及!”
不死川实弥虽然没说话,但扒饭的速度快得惊人,风卷残云般就将一大碗炒饭消灭了一半,然后端起酸梅汤“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畅快地舒了口气,这才抹了把嘴,看向蝴蝶忍,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喂,蝴蝶,这炒饭是谁做的?你们蝶屋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手艺好的厨师?比总部那帮家伙强多了!”
甘露寺蜜璃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听到问话也立刻抬起头,粉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是啊是啊,忍小姐,这炒饭真的好好吃!酸梅汤也酸甜可口,解腻又开胃!是哪位新来的厨师吗?”
连富冈义勇都放缓了咀嚼的速度,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也瞥向蝴蝶忍,等待着答案。
伊黑小芭内细心地用勺子将炒饭拌匀,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冷静分析:
“炒饭看似简单,但要在大规模制作下还能保持这样的水准,对厨师的功底要求极高。蝶屋的厨房,我记得人手并不充裕。”
时透无一郎安静地吃着,偶尔眨一下淡青色的眼睛,似乎也在思考。
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蝴蝶忍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炒饭,脸上浮现出那抹惯常的、温和而略带神秘的笑容,并没有直接回答:
“大家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后厨准备了很多呢。”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个态度,反而让几位柱更加确信,这顿美味的背后,定然有着不寻常的故事。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推着小车再次进来,这次送来的是几碟腌制的红胡萝卜咸菜。
切成细条的红胡萝卜,色泽鲜亮,口感爽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酸,正好化解了炒饭可能带来的些许油腻感。
“哦!还有咸菜!太棒了!”甘露寺蜜璃开心地夹了一筷子。
“这个倒像是常备的腌菜。”伊黑小芭内评价道,他能尝出这咸菜是早就腌好的,并非临时制作。
有了这爽口的咸菜佐餐,本就美味的炒饭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炼狱杏寿郎豪爽地添了第二碗,不死川实弥也不例外,就连看起来食量不大的时透无一郎和富冈义勇,也都默默地将空碗递给了工作人员示意加饭。甘露寺蜜璃更是吃得脸颊鼓鼓,幸福得几乎要冒出泡泡。
一时间,蝶屋的饭堂里充满了难得的、轻松愉悦的咀嚼声和偶尔的赞叹。
这顿因某人不按常理出牌而提前开启的午餐,意外地成了众柱一次难得的、脱离了严肃议题的温馨聚餐。
而蝴蝶忍,看着眼前这群平日里威严强大的同僚们,此刻如同普通队员般大快朵颐,听着他们满足的叹息,她小口喝着酸梅汤,嘴角那抹笑容,在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柔和。
她依然没有说出那个名字,但心中已然明了。
那个男人,用他最不经意的方式,又一次搅动了这一池静水,只是这一次,带来的并非是疼痛与泪水,而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身心满足的食物香气与短暂的宁静。
就在众柱还在饭堂里享受着第二碗炒饭,讨论着(主要是炼狱和不死川在夸,其他人在听)这意外美味时。
那个造就了这顿午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饭堂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自己去打了饭,找了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坐下,默默地开始进食。
然而,他刚坐下没多久,蝴蝶忍便注意到了他。
她脸上那用于应对同僚的完美笑容微微收敛,对身旁的甘露寺蜜璃低声说了句“我离开一下”,便优雅地起身,离席,径直走向他所在的角落。
并在众柱(主要是甘露寺好奇和伊黑了然)的目光中,跟着他来到了饭堂外一处相对安静的廊下。
他看着她跟出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咽下口中的食物,问道: “什么事?”
蝴蝶忍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他面前,微微歪头,看着他手中那碗他自己炒的、此刻正被他默默吃着的炒饭,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探究和一丝促狭的神情,轻声反问道:
“好吃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又抬眼看了看她,回答得极其平淡,甚至有些敷衍: “还行。”
这个回答显然在蝴蝶忍的预料之中。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无奈的调侃: “你自己做的,就夸夸吧。”
哪有厨师对自己辛苦做出的、受到众人好评的食物,评价仅仅是“还行”的?
他被她这话说得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但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最终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两声短促的、没什么情绪的: “哈哈。”
干巴巴的,更像是一种语气词,而非真正的笑声。
这番对话简短至极,甚至有些没头没尾,却清晰地勾勒出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她知晓他的一切(至少是大部分)。
并试图用轻松的方式打破他那层坚冰;而他,虽然依旧封闭,却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对她完全的拒之千里。
他继续低头吃饭,她则站在一旁,安静地看了他片刻,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那眼神,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复杂与柔和。
廊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放下碗,抬起头,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带着某种困惑与审视,看向蝴蝶忍。
他注意到了那细微的不同,那不再仅仅是公式化的微笑或冰冷的疏离。
“你好像,”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只对我不一样了。语气,神态……你为什么变了?”
蝴蝶忍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紫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微光摇曳。她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岁月流逝的感慨:
“遇到你的时候,我才16岁,现在我19岁,怎么可能不变呢。”
时间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他听出了其中的避重就轻。
“不,\"他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固执的认定。
“这不应该是你的样子。你应该还是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对我。”
他渴望她退回到那个安全的、对所有人都一样的距离。
蝴蝶忍沉默了一下,目光投向廊外摇曳的竹影,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不设防的坦诚:
“不知道。只知道在你身边,我就好像不需要伪装。你说呢?”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懊悔与自责:
“我不应该把你变成这样的……这不应该是你。”
他将她所有的改变,都归咎于自己的出现,视之为一种“污染”。
蝴蝶忍转过头,重新看向他,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逃避:
“老实说,我也讲不出‘不是你影响我’这种话。发生的事回不去,所以会一直回味……这不是你感悟到的吗?”
他猛地一震,像是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良久,他才艰难地再次开口,带着不解与挣扎: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话里有话吗……你怎么会感受到?”
他指的是她之前评价他言语总是蕴含深意。
蝴蝶忍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如同宣誓: “因为开始在意,开始留意,开始在乎你。”
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的心意。
这简单的话语,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具穿透力,瞬间击溃了他所有预备好的防御工事。
他沉默了,这一次,是彻底的哑口无言。
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坚持,在这份赤裸的“在乎”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看着他无言以对的样子,蝴蝶忍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个重担,说出了她最终领悟的、也是最终的答案:
“因为……任何别扭,温柔,拧巴,还是疏离,愤怒,闹情绪,都无法改变这感情本来就赤诚存在的事实。这是我悟到的。”
她承认了所有因他而起的情绪波动,但最终,所有这些表象之下,那份最初的心动与赤诚,始终未曾改变,也无法被任何形式掩盖。
他听着她的话,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低下头,无法再与她对视。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低哑,带着近乎哀求的绝望,重复着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壁垒:
“我不能这么对你……我不能……”
这不再是对她的拒绝,而是对他自己的警告,是对内心深处那份正在疯狂滋长的、被他视为“背叛”的情感的恐惧与挣扎。
廊下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之间那汹涌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在无声地流淌、碰撞。
他低垂着头,挣扎在自我构筑的牢笼与被她话语引动的真实情感之间。
混乱的思绪让他问出了一个近乎诘问、又带着一丝自嘲的问题,试图将她的关心扭曲成某种“治疗”:
“你把我当心理疾病病人吗?”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正常,所以才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对待我?是不是所有的靠近、所有的不同,都只是出于怜悯和“治疗”?
蝴蝶忍看着他,清晰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
她否定了这个猜测,随即,连任何模糊的余地都一并斩断,“‘特殊’朋友也没有。”
她否定了所有介于普通与亲密之间的、可以让他继续躲藏的关系定位。
然后,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坦然,有无奈,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有一丝早已认命的释然。
她终于说出了那个盘旋在两人之间许久、却从未被如此清晰定义的词语:
“如果非要形容……”
“大概真和蜜璃说的一样,就像恋人吧。”
……
……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
“恋人”。
这两个字,像一道终极的闪电,劈开了他所有自我欺骗的迷雾,也击碎了他赖以生存的、以孤寂构筑的堡垒。
它太直接,太赤裸,太……正确。
正确到让他无法再用任何“青春期”、“不合适”、“为你好”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来逃避。
她不是在询问,不是在试探,而是在陈述一个她早已确认、并坦然接受的事实。
无论他承认与否,逃避与否,这个事实就那样存在着,如同她所说——
“无法改变这感情本来就赤诚存在的事实”。
他僵在原地,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思维,在这一刻都停滞了。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如何反驳?
面对这份毫不掩饰的、赤诚如初升朝阳般的感情,他那些沉浸在往日尘埃里的所有坚持和所谓的守护,都显得如此苍白、如此……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