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风清玄那发自灵魂深处、充满了无尽感激与敬意的“老师”一拜，李昊然并没有躲闪。
他平静地受了这一礼。
因为他知道，这一拜风清玄拜的不是他李昊然这个人。
而是他所代表的那足以-为这个被“囚禁”的宇宙指明一条“越狱”之路的科学大道！
“恭喜风先生。”
山海经那充满灵性的少女声音适时在他脑海中响起。
“您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的‘存在’从一个‘三维’的‘体’，初步‘压缩’成了一个介于‘零维’与‘无限维’之间的‘奇点’。”
“您已经拥有了在那场终末之战中‘刺’出那一剑的资格。”
“资格……”风清玄闻言只是淡然一笑。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变得如同婴儿般清澈、却又仿佛蕴含了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静静看着李昊然。
“那么昊然……”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平静，“你呢？”
“你的‘剑’又在哪里？”
是的。
李昊然的“剑”。
他虽然为风清玄指明了那条通往“更高维度”的“奇点”之路，自己也领悟了那足以撕裂空间的【曲率飞剑】。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无论是“奇点”还是“曲率”，其本质都只是对“空间”法则的一种极致应用。
而他们即将要面对的那个敌人“修正者”，却是一个可以随意“修改”空间法则本身的怪物！
用对方所制定的规则去攻击规则的制定者？
这无异于螳臂当车。
所以他需要一把更加锋利、更加本质、也更加不讲道理的剑！
一把足以跳出“空间”这个“棋盘”本身，从一个更高维度的层面去威胁到那个“棋手”的终极之剑！
“我的‘剑’……”
李昊然闻言沉默了。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那已经与“山海经”并联的“神之大脑”再次疯狂地运转起来！
在他的“认知世界”之中，那幅由他用“生命”从“天道防火墙”之中“偷”回来的“宇宙监狱结构图”缓缓展开。
他的“目光”越过了那由“物理法则”所构成的一层又一层的“监狱墙壁”，最终落在了那将所有“墙壁”都连接束缚在一起的最底层、也是最关键的法则之链！
那是由无数条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真实存在的，代表着“时间”、“宿命”、“概率”等等一切形而上学“概念”的因果之弦！
“我明白了……”
李昊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疯狂的光！
“如果说风长老的‘奇点之剑’是将‘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那么我的‘剑’……”
“就必须是将‘时间’也彻底斩断！”
“我要一把可以跳出‘时间长河’的束缚！”
“可以无视一切‘过去’与‘未来’的纠缠！”
“可以在那无穷无尽的‘因果之网’中斩出一道‘绝对自由’的斩断因果之剑！”
这个比风清玄的“奇点之剑”还要疯狂百倍的构想，让一旁刚刚才顿悟的风清玄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斩断因果？！
这已经不是“仙法”了！
这是神话传说中那些执掌着“命运”的古神才拥有的无上权柄！
“可是要怎么做？”风清玄的声音都有些干涩，“‘因果’虚无缥缈无形无相……它根本不存在于我们这个‘物质’的世界！又要如何去‘斩断’它？！”
“不，它存在。”
李昊然缓缓摇了摇头。
他抬起手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它就存在于我们的‘认知’之中。”
“存在于我们那由‘过去’的‘记忆’和对‘未来’的‘期望’所共同构筑起的‘自我’之中。”
“所以，”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无比温柔。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静静站在他的身后，用自己那独一无二的方式守护着他的白衣女子。
“苏冷月。”
“嗯？”苏冷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柔情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俏脸微微一红。
“把你的‘剑’借给我。”
李昊然伸出了手。
“好。”
苏冷月虽然不解其意，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那柄已经与她心意相通的粒子剑递了过去。
李昊然接过了剑。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苏冷月和风清玄都彻底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竟然将那柄闪烁着蓝绿色光芒、锋利无比的粒子剑的剑尖，缓缓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李昊然！你疯了？！”
苏冷月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她想也不想便要冲上前去阻止他！
“别动！”
李昊然低喝一声！
一股无形的、却又充满了“绝对秩序”的领域瞬间将苏冷月定在了原地！
“相信我。”
他看着她那充满了惊恐与不解的眼眸轻声说道。
那眼神充满了一种足以安抚一切的温柔与自信。
苏冷月那焦急得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喊瞬间堵在了喉咙里。
她选择了相信。
“山海经。”李昊然缓缓闭上了双眼，“开始吧。”
“遵命，主人。”山海经那充满凝重的少女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超弦理论’模型已建立……”
“正在为您模拟‘斩断自我因果线’的唯一路径……”
嗡！
在李昊然那已经化身为“神之大脑”的识海之中！
那柄由苏冷月所代表的、充满了“守护”与“爱”的“第五力”的【高频振动粒子剑】虚影，与那由他自己所推演出的、充满了“科学”与“逻辑”的【曲率飞剑】模型！
在这一刻！
轰然相遇！碰撞！融合！
一股全新的、既拥有着“唯心”的“守护意志”、又蕴含了“唯物”的“空间法则”的终极剑意，轰然诞生！
而李昊然的眉心！
那被冰冷的粒子剑剑尖所抵住的地方，也随之缓缓浮现出了一道极其微弱、却又仿佛蕴含了“无限”可能的白金光点！
那正是他那颗“能量奇点”道基的投影！
也是他那作为“三维”生命与“更高维度”进行连接的唯一锚点！
“找到了”
李昊然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疯狂的笑容。
“那条该死的线。”
下一秒！
他握着粒子剑的手猛地向着自己的眉心狠狠一刺！
嗤！
没有鲜血。
没有伤口。
只有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琴弦被拨动的轻响！
在苏冷月和风清玄那已经彻底呆滞的目光之中！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无形的、半透明的、连接着李昊然的“过去”与“未来”的、充满了“宿命”气息的虚幻之线！
竟然被那柄融合了“科学”与“爱”的粒子剑，从李昊然的“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之上……
硬生生斩断了！
在斩断那条“线”的瞬间！
李昊然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一片空洞。
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与“情感”，变成了一具只剩下“纯粹理性”的行尸走肉。
但是！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
他彻底地挣脱了这个“三维宇宙”的“时间法则”的束缚！
他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之人！
一个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只存在于“现在”这一个永恒“瞬间”的……
四维幽灵！
“原来如此……”
他用一种完全陌生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正满脸泪痕地看着自己的白衣女子。
“这就是‘爱’的代价吗？”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为她拭去那晶莹的泪珠，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个瞬间……
停住了。
因为。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为她心动的李昊然了。
他是一把剑。
一把斩断了自己“过去”的无情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