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家小院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空气中依稀残留着昨夜炖肉的浓香。李满仓早早起身,喝了几口灵泉水,感觉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精力充沛。
他看了看泡在清水里,已经刮洗得干干净净的猪头、猪蹄和肥肠。
这些东西虽然收拾好了,但若没有合适的香料卤制,味道终究差些意思,也难以长时间保存。去公社一趟,势在必行。
他将钱拿出来数了数,抽了几张大团结出来,小心地贴身放好,其他的还是放在空间。
“春梅,夏竹,”他招呼两个大女儿,“爹去公社一趟,买点东西。
你们在家看好妹妹,把昨天泡着的猪杂再换遍水。任何人来敲门,不是奶奶和大伯大娘,都不要开,记住了吗?”
“记住了,爹。”春梅乖巧地点头,“您路上小心。”
夏竹也嗯了一声,眼神里透着懂事。
李满仓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背上一个旧挎包,走出院门。火云蹭地一下跟了上来,围着他打转,似乎也想跟着去。
“这次不能带你去,乖乖在家看门。”李满仓揉了揉它的脑袋。公社人多眼杂,带着一只这么扎眼的火红狐狸,太引人注目了。
火云似乎有些失望,嘤咛了两声,但还是听话地蹲坐在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就在李满仓的身影消失在村口不久后,一个鬼鬼祟祟、形容憔悴的身影出现在了李家坳村外的土坡上。正是赵翠花。
此刻的她,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头发枯槁,脸色蜡黄,眼窝深陷,身上那件衣服也沾满了污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在娘家的日子,可谓水深火热。
那天她被李满仓押送回赵家沟,又亲眼看着爹娘兄弟像割肉一样掏出那么多钱粮,她在老赵家就彻底成了罪人、瘟神。
爹娘一见她就骂“丧门星”、“赔钱货”,骂她蠢笨如猪,连个男人都拿不住,还留下那么要命的把柄。
兄弟、弟媳们更是没个好脸色,吃饭都不叫她,指桑骂槐地说她白吃粮食。
她睡在柴房里,吃的都是残羹剩饭,还要干最脏最累的活。
昨天她偷偷听到爹娘商量,想赶紧找个人家把她再嫁出去,哪怕是彩礼少点的老光棍或者残疾人也行,只想赶紧把她这个包袱甩掉。
这一切,都让赵翠花又怕又恨。
怕的是被随便嫁掉,后半生更惨;恨的是李满仓如此绝情,把她逼到这步田地。
她也悔,但悔的不是卖女儿,而是后悔自己不够小心,留下了笔记本那个要命的证据!
她不甘心!她听说李满仓打了大野猪,还全村分肉,风光无限,心里更是像被毒蛇咬了一样难受。
那个以前对她唯唯诺诺的男人,凭什么现在过得这么好?而她却像阴沟里的老鼠!
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疯狂滋生: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个家也有我的一份!
李满仓心狠,但几个丫头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春梅那丫头心软最好拿捏……对!
趁李满仓不在家,我去找春梅!我是她亲娘!我跟她哭诉,卖卖惨,她肯定会心软!
只要她能开门让我进去,我再慢慢哄骗其他几个丫头……只要我能回到那个家,赖着不走,时间长了,李满仓还能真把我打出来不成?
抱着这样扭曲的希望和侥幸心理,赵翠花偷偷溜出了赵家沟,再次来到了李家坳。
她躲在土坡后,仔细观察了很久,确认李满仓确实出门了,这才咬咬牙,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努力挤出一副可怜相,朝着那扇熟悉的院门走去。
院内,春梅正带着秋菊和冬兰在院子里晒太阳,夏竹则在旁边劈柴火。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
“春梅……春梅啊……娘的乖女儿……开开门啊……是娘啊……”
姐妹四人听到这声音,浑身都是一僵!
春梅的脸色瞬间白了,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秋菊和冬兰吓得立刻躲到了春梅身后,小脸上满是恐惧。
夏竹猛地放下柴刀,眼神变得锐利而警惕,一个箭步挡在了姐姐和妹妹们身前,像一头护崽的小母狼。
“春梅……开开门吧……娘知道错了……娘对不起你们啊……”赵翠花在外面哭嚎着,声音凄惨,
“娘在姥姥家快活不下去了啊……他们不给娘饭吃,还打娘……要把娘卖给罗锅腰的老光棍……你们忍心看娘去死吗?开开门,让娘再看你们一眼吧……”
她的哭诉声情真意切,若是以前那个心软懦弱的春梅,或许真的会犹豫。
但现在的春梅,经历了被卖、被锁、父亲拼死相护、以及这两日家中难得的温暖安宁后,心志早已坚定了许多。
她想起父亲早上的叮嘱,想起赵翠花曾经的狠心,她咬着嘴唇,大声对外面说道:“你走吧!我爹不在家!我们不能给你开门!”
赵翠花一听,哭得更凶了:“春梅!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是你亲娘啊!
夏竹!秋菊!冬兰!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娘死在外头吗?开开门,让娘喝口水也行啊……”
夏竹猛地朝门外啐了一口,声音冰冷:“呸!你不是俺娘!俺娘不会把俺姐卖给老头子!不会把俺们都锁起来!你滚!再不滚俺喊人了!让全村人都来看看你这副德行!”
夏竹的话像刀子一样戳在赵翠花心上,也彻底击碎了她那点可怜的幻想。
她没想到连最好拿捏的春梅都如此坚决,更别提那个一向跟她不对付的夏竹了!
就在这时,蹲在门口的火云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面的恶意,猛地站起身,朝着院门方向发出了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呜呜”声,龇出了尖尖的小牙。
院内的呵斥加上狐狸的威胁,让赵翠花彻底慌了神。她怕真的引来村里人,那她的脸就彻底丢尽了。
她不敢再纠缠,只能悻悻地止住哭嚎,怨毒地瞪了院门一眼,灰溜溜地转身,再次消失在土路尽头。
她的心里,充满了更深的怨恨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