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韵如同硝烟,在空旷的地下大厅中缓缓消散。
李满仓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灵泉水修复伤势带来的细微麻痒,以及精神深处传来的淡淡疲惫。
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尤其是最后与黑蛇那场超越常理的对抗,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消耗。
他没有立刻去清理战斗痕迹。
影武组全军覆没,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新的追兵。
此刻,这片沉寂了三十多年的地下魔窟,终于暂时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是时候,仔细看看这里,拼凑出那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真相了。
他重新拿出军用手电,光柱扫过大厅。
不同于之前战斗时的快速掠影,这一次,他看得格外仔细。
大厅的一角,堆积着更多的日军骸骨,姿态各异,但大多呈现出痛苦的蜷缩状。
他走近一些,避开地上的弹壳和零星血迹,蹲下身观察。
这些骸骨上的军服早已腐烂,但一些钢盔、水壶、防毒面具残骸散落其间。
他注意到,不少骸骨的口鼻部位,覆盖着当年匆忙戴上的、如今已破烂不堪的防毒面具,显然是在抵御着什么。
是病毒吗?李满仓想起那些标着“100部队”的容器。
他站起身,光柱移向大厅另一侧,那里是更为密集的中国妇女遗骸区域。
与日军骸骨不同,她们的骸骨更多是相互依偎,许多纤细的手骨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然在给予彼此微不足道的温暖和支撑。
一些骸骨的手腕或脚踝上,套着锈蚀严重的铁镣,锁链另一端固定在岩石或水泥柱上。
怒火在李满仓胸中无声地燃烧。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观察。
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岩壁下,他发现了几行刻痕。
不是日文,是中文。
字迹歪歪扭扭,刻得很深,似乎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气力:
“永别了,同志们。”
“我们把门堵死了,恶魔出不去……”
“别进来……有……毒……”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个“毒”字甚至没有完全刻完。
李满仓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冰冷的刻痕,仿佛能感受到刻字者当时的决绝与悲壮。
地下党员,一定是她们中的地下党员,在最后关头,带领姐妹们做出了最惨烈也最伟大的选择。
他继续深入,来到了之前的样本库和实验室区域。
这里更加狼藉,许多设备被砸毁,文件散落一地,显然经历过激烈的破坏和挣扎。
他在一个倒塌的实验台下,发现了一本皮质封面的日志,封面印着日文“指挥官日志”。他小心地捡起来,翻看。
日志的前半部分,充斥着冷冰冰的实验数据、物资调配记录以及对中国“马路大”(maruta,原木,日军对活体实验对象的蔑称)的非人描述,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将人视为材料的残忍。
但在最后几页,笔迹变得潦草而急促,记录着昭和20年(1945年)8月的混乱:
“……帝国战败,玉音放送……必须执行‘清理’命令,销毁所有证据和‘材料’……”
“……‘樱花’(可能指代被囚妇女中的抵抗组织)暴动,抢夺了病毒库钥匙……”
“……混乱……隔离门被从内部锁死……通讯中断……”
“……我们被放弃了……恶魔被释放了……”
日志到此结束。
李满仓合上日志,深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
真相的拼图,在他脑海中逐渐完整。
1945年8月,日军战败,奉命销毁这座隐藏着滔天罪行的魔窟。
他们计划杀死所有被囚禁的妇女,销毁所有实验数据和病毒样本。
然而,妇女中英勇的地下党员策划并发动了暴动,她们趁乱抢夺了病毒库的钥匙,毅然释放了那些致命的细菌或病毒。
为了阻止瘟疫扩散到外面的世界,她们最后幸存的人,又从内部封死了溶洞的主要出口,选择了与洞内的日军同归于尽,将这一切罪恶彻底埋葬。
两万日寇和一万妇女,并非神秘失踪,而是共同葬身于此,以最惨烈的方式,为这段黑暗历史画上了一个充满血泪的句号。
李满仓站在原地,久久无言。手电光柱下,那些森森白骨仿佛在无声地控诉。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些罪证,必须公之于众。这些英勇的先烈,不该被遗忘。
他将那本指挥官日志郑重收起。
这,连同他之前收集的所有文件、样本、徽章,都是铁证。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巨大的地下坟场,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脚步沉重,却异常坚定。
他带着真相和罪证,即将重返人间。
而这片血色洞天,以及其中埋葬的悲壮与罪恶,将随着他的离开,暂时重归寂静,等待着最终昭雪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