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的岐山升起缕缕青烟,焦土混合着药香与血腥气。沈沫月的手在慕容锋掌心微微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沉重的释然。
程远指挥着禁军清理战场,将缴获的北蛮物资登记造册。陈横凑过来,压低声音:“将军,刚才探马来报,京城那边……陛下病重,几位皇子斗得厉害。”
慕容锋眉头微蹙,却见沈沫月轻轻抽回了手。“你说要重建一个安定的龙国,”她望向东南方京城的方向,“可若源头浑浊,江河如何清澈?”
恰在此时,墨仁在士兵搀扶下走来。老人面色灰败,眼神却异常清明:“月儿说得对。二十年前的血,不该再流了。”他看向慕容锋,“你母亲……长公主殿下,可曾留下什么话?”
慕容锋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母亲说,若朝局崩坏,民心离散,可持此信往琅琊阁。”
琅琊阁隐于云雾深处,并非武林门派,而是历代史官与贤士归隐之地。当众人抵达时,阁主早已候在竹亭中——竟是本该在宫中卧病的皇帝!
“皇叔。”慕容锋躬身行礼。
沈沫月瞬间明了,眼前这位布衣老者,才是真正的龙国之主。
皇帝——靖王萧玦,温和地扶起慕容锋:“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他看向沈沫月,“也委屈你了,孩子。你母亲凤翎,是朕最敬重的师姐。”
他娓娓道出一段尘封往事:当年奸臣当道,他与慕容锋之母、沈沫月之母联手设局,假死脱身潜入琅琊阁,而让替身坐镇朝堂,只为引出所有包藏祸心之辈。
“魏霖、王崇,甚至景琰那孩子……都成了这场大棋的棋子。”萧玦叹息,“只是朕没想到,会牺牲这许多无辜之人。”
沈沫月想起父亲,想起秦川,想起那些战火中消逝的生命,心中刺痛。
“所以现在,”慕容锋握紧剑柄,“皇叔是要重掌朝纲?”
萧玦却摇头:“不,朕要你们来掌。”
他取出一卷圣旨:“慕容锋继任摄政王,总领军政。沈沫月执掌琅琊阁与太医院,督察天下。这龙国……该交给真正为它流血的人了。”
众人震惊无言。沈沫月看向慕容锋,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沉重与决意。
离开琅琊阁时,山花开得正好。陈横憋了半晌,终于小声问:“将军,那……喜酒还办吗?”
慕容锋与沈沫月相视一笑,尚未回答,山下突然传来急报——
“北境急讯!幸存的北蛮部族联合西域诸国,再度陈兵边境!”
烽烟又起,但这一次,他们并肩而立。
北境急报像一块巨石投入水面。陈横“啧”了一声,挠头道:“这帮蛮子,真是记打不记疼!”
慕容锋迅速展开军报,眉头紧锁:“西域三十六国竟有半数参与,此番非同小可。”
沈沫月接过军报细看,指尖在“瘟疫”二字上停顿:“军中爆发时疫?这比刀剑更凶险。”
程远沉吟道:“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摄政王需即刻回京主持大局,但边境……”
“我去。”沈沫月声音清亮,“太医院与琅琊阁本就有巡诊边境之责。时疫交给我,将军专心应对朝堂与军务。”
慕容锋欲言又止,最终重重点头:“好。陈横,点二百玄甲精锐护卫沈院使。”
“得令!”陈横眉开眼笑,“这下弟兄们既能打仗又能喝……呃,是保护院使大人!”
众人轻笑,冲淡了凝重气氛。
三日后,京城城郊长亭。
慕容锋亲手为沈沫月系上玄色披风,披风内衬绣着细密的金线药草纹。“琅琊阁的暗纹,可调阅各州医案。”他低声道。
沈沫月将一枚香囊放入他怀中:“清心明目,应对朝堂攻讦时用得着。”香囊上,凤翎纹与龙纹交错,宛如共生。
陈横牵着马在一旁望天,嘴里念念有词:“这哪是送别,分明是撒狗粮……哎哟!”被慕容锋瞪得缩了脖子。
程远匆匆赶来:“摄政王,八百里加急!西域联军中出现熟悉面孔——”他压低声音,“是墨仁先生。”
沈沫月指尖一颤。慕容锋握住她的手:“信他?”
“信。”她目光坚定,“师父若叛,必有其因。我去弄明白。”
号角长鸣,分赴边境与京城的车队即将启程。慕容锋忽然朗声道:“待山河无恙,我以十里红妆为聘,可好?”
沈沫月回身上马,青丝在风中飞扬:“待天下安康,我备万家灯火为礼。”
马蹄声碎,各奔前程。陈横追着车队喊:“说好了!喜酒我要坐主桌——”
长风掠过旷野,将誓言送往烽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