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的马车消失在河西道的滚滚黄沙中,白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青龙玉佩。玉佩触手生温,龙纹雕工精湛,龙睛处两点殷红似血,在夕阳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像极了记忆中某双含着泪的眼。
“江南苏家…”她喃喃低语,脑海中倏然闪过破碎的画面——烟雨朦胧的亭台楼阁,青石板路湿着水汽,有人握着她的手在绢帛上写字,墨汁淋漓间,落下的是“与子同舟”四个遒劲的字。可那双手的主人是谁,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芷,该启程回谷了。”凌青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少年医正望着她发梢新生的墨色,眉头拧成了疙瘩,“古籍上说,凤翎卫血脉彻底觉醒时,白发会逐渐恢复成青丝。可你这变化太快了,快得有些不正常,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归途并不平静。才出河西地界,他们便在官道旁发现了几匹中毒倒毙的驿马,马背上的驿箱被翻得乱七八糟。白芷蹲下身查验,指尖在马鞍的暗袋里摸到一枚冰冷的玄铁令牌——正面刻着浴火凤凰的纹样,是凤翎卫的标识,可背面却是从未见过的蟠龙逐日图。
“是皇室内卫的令牌!”凌青看清令牌纹样,脸色骤然变了,“他们向来只负责皇室安全,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到底在追查什么?”
话音未落,林间突然传来箭矢破空的锐响!十余名黑衣杀手如鬼魅般从树后窜出,招式狠辣,刀刀致命,目光死死盯着白芷,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小心!”凌青立刻挥刀格挡,将白芷护在身后。可杀手人数太多,他不慎被一枚淬毒的暗器划伤手臂,黑色的毒迅速顺着血管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衫身影疾驰而来!“住手!”苏墨去而复返,青衫上还沾着黄沙,剑锋却凌厉如电,三两下便挑飞了两名杀手的刀,“早知道你们这些阴沟里的东西会来!”
原来他先前假意离开,实则是怕打草惊蛇,特意绕到暗处埋伏,就是为了保护白芷。
三人且战且退,最终退守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凌青毒发昏迷,白芷忙着为他逼毒。
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和甲胄碰撞的声响。追兵去而复返,火把的光芒映亮了庙门口——竟是陈横率领的禁军!将军手持佩剑,目光如刀,对着苏墨行了一礼:“末将奉旨前来,请苏公子即刻随末将回宫,陛下在宫里等您。”
苏墨临别前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小心江南漕运,那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白芷独自返回药王谷时,谷主正在药房里查验新到的药材。老人拈起一片血竭,放在鼻尖轻嗅,忽然抬头看向她,语气带着几分凝重:“这血竭是苏家送来的?这是南诏的贡品,产量极少,寻常民间商号根本不可能拿到,苏家怎么会有这么多?”
白芷的心猛地一沉,想起苏墨临别前在她耳边低语的那句:“小心江南漕运,那里藏着不为人知的东西。”
当夜,她在药王谷的藏书阁里翻查旧档,在承平元年的记录中,发现了一段惊人的记载——江南漕运每年都会有几船药材“失踪”,去向不明,而接货人署名处,盖的正是那枚玄铁令牌背面的蟠龙逐日印!
更令人心惊的是,同期各地突发瘟疫的记录旁,都标注着“得苏氏赠药而解”的字样。也就是说,每次瘟疫爆发,苏家总能“及时”送来解药。
几日后,凌青伤愈归来时,带来了更骇人的消息。他冲进药房,手中攥着一份卷宗,脸色苍白:“小芷,我查清了!当年北境瘟疫的毒株,最初就是从江南金陵流出的!而金陵,正是苏家的地盘!”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寒意。若苏家早就知道瘟疫的源头,甚至可能与毒株有关,那他们每次“赠药”,究竟是真心救人,还是在掩人耳目,甚至是在暗中控制瘟疫的蔓延?
“小芷你看这个。”凌青展开一份河西疫区的患者名单,指尖点在几处名字上,声音发颤,“这些在疫中暴毙的人,生前都受过苏家的恩惠,有的领过苏家的粮食,有的用过苏家捐赠的药材!”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竹楼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这隐藏的阴谋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