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密道里水汽弥漫,凌青举着火折子在前引路,火光照亮了前方蜿蜒的石阶,也映出他额角的冷汗。苏墨抱着昏迷的白芷紧跟在后,手臂因用力而青筋凸起——白芷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他的青衫,霜白的发丝垂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看得人心头发紧。
“凌医正,这密道如此隐蔽,你怎么找到的?”苏墨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了怀中的人。
凌青小心地拨开前方的蛛网,指尖沾了一层灰:“白芷失踪那日,我在她妆匣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张皇宫密道图,是她从前偷偷画的,说怕万一出事能有条退路。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话音刚落,密道尽头突然传来“哐当”的兵刃相接声,还夹杂着士兵的嘶吼。凌青立刻熄了火折子,示意两人噤声,贴着石壁从缝隙中望去——只见慕容锋穿着染血的玄色龙袍,手中长剑寒光凛冽,正带着暗卫与叛军厮杀。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袖口滴落,却仍步步向前,朝着地牢的方向猛冲。
“陛下!”凌青再也忍不住,推开暗门现身,“白芷救出来了!”
慕容锋回头,目光瞬间锁定苏墨怀中的人,瞳孔骤缩,声音都在发颤:“月儿!”他快步冲过来,颤抖着手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在看到她满身的伤痕、尤其是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指尖停在半空,不敢落下——他怕一碰,就会碎了她。
白芷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艰难地睁开眼,睫毛颤得像风中的蝶翼。她看着慕容锋,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笑,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你……来了。”
这句话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彻底昏了过去。
血路突围
“不恋战!撤!”慕容锋当机立断,一把从苏墨手中接过白芷,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仿佛抱着稀世珍宝。他转头对暗卫下令,“你们断后,务必拦住叛军!”
叛军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瞬间笼罩了出口。慕容锋将白芷紧紧护在身前,手中长剑如龙出海,每一剑都精准地劈开一条路。苏墨捂着胸口的伤,与凌青一左一右护住帝王的两侧,三人形成一个小型战阵,朝着皇宫内殿的方向冲杀。
“咻——”一支冷箭突然从斜后方射来,箭头寒光闪烁,直取白芷心口!慕容锋反应极快,却来不及挥剑格挡——他怀里护着人,转身避让只会让白芷暴露在箭下。几乎没有犹豫,他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接下了这一箭!
“陛下!”凌青惊呼出声,手中的药箱都差点掉在地上。
慕容锋咬牙,伸手折断露在体外的箭杆,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龙袍后背。他闷哼一声,却没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停!继续冲!她不能等!”
苏墨跟在后面,看着帝王染血的背影,眼眶突然发热。他从前总觉得慕容锋是帝王,对白芷的好带着掌控欲,可此刻才明白——这个人,是真的愿意用命去护着白芷,也难怪白芷会对他动心,这样的人,确实值得以命相托。
终于冲出地牢,众人却刚松了口气,又被眼前的景象惊住——赵嫣然穿着劲装,带着数十个士兵堵在出口,手中长剑直指他们。她看着慕容锋怀中奄奄一息的白芷,眼中满是疯狂,声音尖利:“锋哥哥!把这个贱人交给我!只要你杀了她,我就放你们过去,以后我还像从前一样对你好!”
慕容锋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冰,语气没有一丝温度:“让开。”
“我偏不!”赵嫣然举剑刺来,剑尖直指白芷的咽喉,“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你想护着她,我就先杀了她!”
剑尖离白芷只有寸许,苏墨却突然冲上前,挡在白芷面前。“噗嗤”一声,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他死死抓住剑刃,指尖被割得鲜血淋漓,却看着慕容锋,艰难地开口:“快……走……别管我……”
仁心圣手
皇宫内殿,烛火通明。白芷被轻轻放在龙榻上,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下,却仍能看到她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霜白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与洁白的枕套形成鲜明对比,触目惊心。
慕容锋坐在榻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声音哽咽,对殿外下令:“传朕旨意,立刻去无名药谷,请墨仁先生入宫!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他请来!”
凌青站在一旁,面露难色,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陛下,师父他……十年前就立过誓,说再也不踏入皇城一步。当年他离开京城,就是因为看不惯宫廷的争斗,才去了药王谷隐居的。”
“那就告诉他——”慕容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红血丝,一字一顿,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他的徒儿,他最疼爱的徒弟白芷,快死了。若是他不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暗卫连夜出发,直到深夜,墨仁才跟着暗卫赶到皇宫。白发老者走进内殿,看到龙榻上的白芷,眼中瞬间闪过痛色,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心疼:“这孩子,怎么伤成这样?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
他把脉片刻,脸色越来越沉,收回手时,长长叹了口气:“她体内的旧毒还没清干净,又添了这么多新伤,伤及五脏六腑。更麻烦的是……她好像不想活了,求生意志薄弱得很,这样下去,就算有再好的药,也难救。”
慕容锋“噗通”一声跪在榻前,对着墨仁拱手,姿态放得极低:“求先生救她。不管需要什么代价,哪怕是让朕放弃皇位,朕都愿意承受!只要能让她活下来,朕什么都愿意做!”
墨仁看着他,又看了看刚被抬进来、胸口还缠着绷带的苏墨,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若要救她,需用金针渡穴之术。这门医术能激发她体内的生机,逼出毒素,可施术者要将自身的内力渡给她,同时还要承受她一半的痛苦。这痛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弄不好还会伤及自身根基,陛下可愿意?”
“我愿意!”慕容锋毫不犹豫,立刻起身,“先生现在就可以施术,我不怕疼,只要能救她,再大的痛苦我都能忍。”
“我也愿意!”苏墨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的伤口,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白芷是因为我才卷入这场纷争的,这份痛苦,该由我来承受。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能有事,还是让我来吧。”
墨仁看着两个满身是血、却都愿为白芷付出一切的男子,突然开口问:“你们俩都愿意为她受苦,可我要问清楚——若她醒来后,选择了你们其中一人,另一人当如何?是继续纠缠,还是愿意放手,祝她幸福?”
寝殿内瞬间一片寂静,慕容锋和苏墨都沉默了。他们看着榻上昏迷的白芷,眼中满是复杂——他们都爱她,都想留在她身边,可若是她选择了别人,他们真的能放手吗?
窗外,曙光渐渐穿透黑暗,照进殿内,映在白芷苍白的脸上。墨仁看着两人,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先救她再说吧。你们俩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