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苦寒之地,十日后
凛冽寒风如刀刮过荒原,雪沫砸在脸上生疼。白芷裹紧狐裘,在医棚中穿梭诊脉,冻僵的手指仍精准按压在牧民腕间。
“咳咳……”一个染病的老牧民剧烈咳嗽,咳出血沫溅在她衣袖上。白芷眉头一紧,迅速取针。
负责药材的医官却面色发白地冲过来:“医正!清热散只剩两副了!这几日消耗量是预计的三倍!”
白芷心头一沉——她清楚记得物资清单,厉声追问:“怎么回事?是疫情扩散太快,还是有人……”
“白医正!这边!”太医的惊呼打断了她的话。
白芷奔过去,见七八岁的男孩烧得昏迷,立刻施针:“快取清热散!”
医官嗫嚅:“医正,只剩最后一副了……”
这时萧景琰身披玄色大氅,大步走进医棚,目光扫过满地病患,沉声道:“白医正,疫情为何失控至此?朝廷的第二批救援呢?”
白芷起身,声音带着疲惫:“萧公子疫情比预估更凶猛。至于救援……本该三日前抵达,至今杳无音信。”
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杳无音信?是风雪太大,还是有人觉得北疆的人命,不值一提?”
“萧公子!”白芷蹙眉,“陛下定会全力救援,或许是道路受阻……”
“受阻?”萧景琰逼近一步,语气锐利,“我派去探查的人回禀,官道畅通无阻!倒是有几处商队常走的秘道,据说因‘山雪崩塌’封路了。白医正,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京城,皇宫,御书房
慕容锋将北疆急报拍在龙案上,朱笔在手中被捏得咯吱作响:“第二批救援为何延误?!户部、兵部,你们给朕一个交代!”
户部尚书跪地颤声:“陛下息怒!江南药商因价格纠纷,拒不发货;官仓药材又因‘账目问题’无法调用……”
“账目问题?”慕容锋冷笑,“何时不清,偏偏在北疆疫情时不清?!”
兵部侍郎也磕头道:“陛下,通往北疆的几处秘道突发雪崩,禁军正在抢修……”
“秘道雪崩?”慕容锋猛地起身,走到窗边,“传朕旨意!内卫府立刻彻查药材采购与道路‘崩塌’之事!再调皇家驿马,绕开所有可疑路线,由禁军亲自护送第二批物资,三日之内,必须抵达北疆!”
“陛下!”内侍总管匆匆闯入,“苏墨求见,说有北疆‘紧急’消息!”
慕容锋眼中寒光一闪:“宣!”
侍卫快步入殿,呈上一封密信,语气急切:“陛下!北疆疫情失控,萧景琰已在营地召集旧部,似有异动!臣担心……二殿下会借机割据北疆!”
慕容锋瞳孔骤缩——萧景琰的母族在军中势力犹存,若他真有异心……他强压下疑虑,冷声道:“苏爱卿从何得知此消息?”
“是臣在北疆的商队传回密报!”苏墨语气恳切,“为防万一,臣已暗中调动人手,可协助朝廷‘稳定’北疆局势!”
慕容锋看着他,忽然笑了:“苏爱卿倒是消息灵通。只是……朕的皇后还在北疆,你觉得,朕会让她陷入险境吗?”
苏墨心头一紧,强作镇定:“陛下英明!臣只是……忧心国事!”
“忧心国事?”慕容锋踱步到他面前,语气冰冷,“那你先说说,为何你那‘江南药商’,偏偏在此时断供?为何‘雪崩’的偏偏是你熟悉的秘道?”
北疆,垦荒营地附近,夜
白芷刚用最后一副清热散救下那男孩,就听到门外轻叩声。她开门,见苏墨一身风雪,提着满箱药材站在雪中,鼻尖冻得通红。
“苏公子?你怎么来了?”白芷又惊又疑。
“听闻你药材告急,我怎能不来?”苏墨走进屋,将药箱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稀缺药材,“我动用了苏家所有关系,绕开官道,走最危险的秘道,日夜兼程送来的。”
他看着白芷憔悴的脸,声音发颤:“小芷,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说着便想抚上她的脸颊。
白芷下意识后退一步,心中警铃大作:“苏公子,你冒着雪崩风险走秘道?可萧景琰说,秘道是被人为封路的……”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为愤慨:“人为封路?!”他压低声音,凑近白芷,“小芷,实不相瞒,是朝中有人故意拖延!他们说北疆是不毛之地,说萧景琰身份敏感,不愿耗费钱粮救援!甚至……甚至有人怀疑陛下是借疫情,想除掉二殿下!”
“你胡说!”白芷厉声打断,“陛下绝不会如此!”
“我胡说?”苏墨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这是我在京城截获的,你自己看!”
白芷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北疆疫情无需过度关注,可借机试探萧景琰”等字样,字迹虽被刻意模仿,却与慕容锋的行文风格有几分相似。她脸色瞬间苍白——若这是真的……
苏墨见状,立刻握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小芷,你清醒点!慕容锋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这江山,我可以为你夺来,让你不再受这种委屈!”
白芷猛地抽回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苏墨,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策划的?”
苏墨脸色微变,随即露出受伤的神情:“小芷,你竟怀疑我?我冒死送药,难道是为了害你吗?”
窗外风雪呼啸,屋内烛光摇曳。白芷看着满箱救命药材,又看着苏墨“真挚”的眼神,心中的天平在信任与疑虑间剧烈摇摆。北疆的风雪,不仅冻人身体,更在她心里,掀起了一片名为“猜忌”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