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帐内,晨光微亮
苏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萧景琰那一剑离心脏只差毫厘,虽已止血,却仍需日夜静养。白芷坐在床边,正用银勺舀起汤药,小心吹凉后递到他唇边。连续三日,她几乎没合过眼,眼底的青黑清晰可见。
喂完药,她伸手想为苏墨调整枕头高度,指尖却无意间触到枕下的硬物。出于医者对病患身边异物的谨慎,她轻轻抽出——竟是一个绣着云纹的锦囊。刚打开锦囊,一块龙纹玉佩就滚了出来,落在掌心冰凉的触感瞬间让她僵住。
这玉佩的纹路、质地,分明与她之前在衣箱里发现的那半块一模一样!让她扔了的那块,白芷看到正是慕容锋那块御用的龙纹玉佩!他曾说过这玉佩是先皇所赐,从不离身,怎么会裂成两半,一半在她这里,另一半竟在苏墨手中?
“你...都看到了?”苏墨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不知何时醒了,正看着她手中的玉佩,脸色比之前更白。
“这玉佩为何在你这里?”白芷的声音冷得像冰,死死捏住,指节泛白。
苏墨挣扎着想坐起,白芷伸手还是扶了他一把,却刻意避开了他的触碰。他靠在枕头上,长叹一声,眼底涌上苦涩:“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这半块玉佩...是陛下赐给我的。”他不想让白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怕她觉得会威胁到慕容锋,只好这样说。
“赐给你?”白芷蹙眉,语气带着质疑,“陛下的御用之物,向来视若珍宝,岂会轻易赐人?更何况还是裂成两半、明显带着羞辱意味的玉佩。”
“你说对了,这就是羞辱。”苏墨垂下眼帘,声音低沉得像在压抑痛楚,“半年前,朝中有人诬陷我与北狄私通,陛下本就多疑,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召进大殿。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摔碎了这枚玉佩,说我若还念及一点君臣情分,就自请戍边,永远别回京城。这半块,就是他留给我的‘念想’。”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白芷想起慕容锋登基后确实越发多疑,去年连辅佐他多年的老丞相都因“通敌”嫌疑被罢官,苏墨遭猜忌似乎也说得通。可她心头仍有疑虑:“那为何另一半会出现在我这里?我记得清清楚楚,是那夜你救我时,从你怀中掉出来的。”
苏墨苦笑着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这我也想知道。或许...是陛下的人故意放在我这里,又偷偷送到你手上,想借你的手,坐实我‘私藏御用之物、意图不轨’的罪名?毕竟在他眼里,我早已是个‘通敌的罪人’。”
他突然伸手,轻轻握住白芷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颤抖:“小芷,我本不想把这些朝堂纷争告诉你,怕你烦心,更怕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与陛下的关系。但既然你看到了玉佩,我不能再瞒你。陛下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会为百姓着想的明君了。”
帐外,急报突至
“公子!京城急报!”一个暗卫满身是血地跌撞闯进来,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带着慌乱,“陛下...陛下要立西域公主为后!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
“什么?!”苏墨猛地睁大眼睛,脸色骤变,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陛下要立谁为后?”
“西域的阿依莎公主!”暗卫递上一卷染血的密信,“这是从京城快马送来的密报,上面还写着,陛下为了结好西域,答应将北疆的云城、朔城、雁城三城,作为聘礼送给西域!”
苏墨颤抖着接过密信,看完后颓然倒在榻上,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将密信递给白芷:“原来如此...难怪西域死士会帮着截杀救援车队,难怪陛下对北疆的死活不管不顾...他早就和西域达成了交易!”
白芷接过密信,指尖触到信纸时冰凉刺骨。信上的字迹是慕容锋的亲笔,印鉴也是皇家专用的玉玺,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立后事宜和割让三城的承诺。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为何救援迟迟不到?因为慕容锋根本不想救北疆;为何西域要插手?因为他们能得到北疆三城;为何苏墨会被猜忌?或许只是慕容锋为了安抚西域、清除异己的借口...
“小芷,”苏墨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悲悯,“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不是故意要诋毁陛下,是他真的变了。他为了权力,为了拉拢西域,连北疆的百姓和国土都能舍弃,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白芷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佩,裂痕像一道伤疤,清晰地刻在玉上,也刻在她心里。她想起慕容锋从前对她说过的“待天下安定,便与你归隐山林”,想起他承诺过“定会护北疆百姓周全”,再对比眼前密信上的内容,只觉得心如刀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此时,白芷突然吐了一口血,眼底无限的落寞。
她把玉佩还给了苏墨,又为苏墨掖好被角,语气平静得可怕:“你好好养伤,我去给你煎药。”苏墨帮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痕,说着你别去,白芷像游魂一样径直走了出去。
帐内,得意之笑
看着白芷离去的背影,苏墨眼底的虚弱和悲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得逞的冷光。他抬手,示意暗卫退下,指尖在榻沿轻轻敲击——计划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白芷已经彻底对慕容锋失望了。
萧景琰走了进来,喊道:“立西域公主为后?这么精彩的戏码,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萧景琰将密信摔在桌上,语气带着不满,却难掩眼底的兴奋,“有了这封信,白芷就算再念旧情,也该对慕容锋恨之入骨了!”
心腹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禀:“这是主子临时起意,说之前的证据还不够彻底,加上立后和割让三城的事,更能让白芷彻底死心,再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死心?”萧景琰阴森一笑,伸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纹路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等她彻底对慕容锋死心,就再也没有牵挂,到时候不仅她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连黑风寨和北疆的民心,也能借着她的手收过来!”
他眼中闪着嗜血的光,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手握北疆兵权、逼宫京城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