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冲出营帐的怒吼声还未散尽,白芷已强撑着从满地狼藉中站起。脖颈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温热的血浸湿了衣领,但比这更痛的是被彻底撕开伪装后、那颗鲜血淋漓的心。她扯下一条相对干净的布条,草草缠住颈间的伤,指尖攥着布条用力到泛白——这伤是苏墨逼出来的,今日若走不出去,便让这血溅在他的野心路上。
她不能留在这里了。苏墨的疯狂远超她的想象,他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如今连对她最后一丝伪装都已撕去。留下,要么沦为帮他毒害慕容锋的帮凶,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必须走!必须在苏墨稳住局面、腾出手来对付她之前,找到慕容锋!七星海棠之毒,她就算拼着自己中毒,也要试出解法!
趁着帐外因慕容锋亲卫突袭而一片混乱,白芷迅速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将银针、解毒草籽和一把磨得锋利的小药锄塞进包里。她掀开帐帘一角,见亲卫们都朝着厮杀声的方向跑,赶紧猫着腰贴在帐子阴影里,朝着后山的方向挪——那里是慕容锋撤退时留下的马蹄印方向。
心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裙摆上的碎瓷片刮着腿,疼得她额头冒冷汗,却不敢停下。眼看就要钻进后山的树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像毒蛇缠上脚踝:“这么晚了,医正这是要去哪儿?”
白芷浑身一僵,缓缓转身。苏墨就站在不远处的火光下,衣袍上沾着不属于他的血迹,脸上那温润的面具彻底碎成齑粉,只剩下阴鸷和掌控一切的冷酷。他身后,四名亲卫呈扇形散开,手里的长刀映着火光,彻底封死了她的去路。
“我去采药。”白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悄悄摸进包里攥住药锄,“有士兵中了新毒,晚一步就没救了。”
“采药?”苏墨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她颈间渗血的布条,“采的是能解七星海棠的药吧?还是说,你要把‘解药’送到慕容锋嘴里,好让他再带兵来杀我?”
他的话戳穿了所有伪装,白芷索性挺直脊背,声音冷得像冰:“让开。”
“让开?”苏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伸手攥住她受伤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颈间的伤口瞬间崩裂,血顺着布条往下淌,“白芷,我是不是对你太纵容了?纵容到你忘了,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你想去找他?好!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锁在帐里,让你亲眼看着他皮肤溃烂、七窍流血,一点点烂死!”
“苏墨!”白芷疼得冷汗涔涔,另一只手猛地从包里抽出药锄,锋利的锄尖直抵苏墨的胸口,“你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这锄尖扎进你的心口!我说到做到!”
药锄的寒气透过衣料渗进去,苏墨盯着她眼底的决绝,怒极反笑:“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以为你扎得进去?”他伸手想去夺药锄,白芷却突然往前递了递锄尖,锄尖划破他的衣襟,留下一道血痕。
“你试试!”白芷的声音发颤,却没半分退缩,“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可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垫背!你不是想要天下吗?我让你连活着看天下的机会都没有!”
苏墨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身后的亲卫想上前,却被他抬手拦住。他死死盯着白芷,眼中翻涌着怒火和不甘:“你以为你能救得了他?七星海棠的解药只有我有,没有我的方子,你就算找到天荒地老,也只能看着他死!”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白芷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总好过留在你身边,做你野心的垫脚石,做你手里的提线木偶!苏墨,从你对士兵下毒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有你死我活!”
她说着,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药锄换了个方向,锄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那里的伤口还在流血,锄尖一用力,就能再添一道致命伤。“你要么放我走,要么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能解你那些毒的人,你那些中毒的士兵,也只能跟着我一起死!”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最决绝的反抗。苏墨盯着她颈间的药锄,又看了看她眼底的必死之心,手指攥得咯咯作响。帐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亲卫又一次急声道:“主子!慕容锋的人快冲过来了!”
苏墨知道,今日留不住白芷了。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道:“你最好别后悔!”说完,猛地挥手让亲卫让开一条路。
白芷没有丝毫犹豫,握着药锄往后退,直到退进树林的阴影里,才转身朝着慕容锋撤退的方向狂奔而去。她的手腕还在疼,颈间的血还在流,可她的脚步却异常坚定——这一次,她要为自己活,为那些被毒害的士兵活,绝不再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