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锋的寝宫被红绸与彩灯装点得满室喜庆,龙凤喜烛在烛台上噼啪作响,火光映着墙上的双喜字,却驱不散帝王眉宇间的阴霾。他身着明黄色大婚礼服,衣上赤金龙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可这身象征尊荣的礼服,此刻却像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心口的绞痛自傍晚起就没停过,时轻时重,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反复提醒。他强压下喉间的腥甜,脑海里全是白芷被铁链押走时的模样——她眼中没有怨怼,没有哀求,只有一片无波的平静,那平静像针,密密麻麻扎在他心上。
“陛下,吉时已到,该移驾椒房殿与嫣妃娘娘行合卺礼了。”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
慕容锋深吸一口气,走到桌边,将杯中冷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冰寒。他推开殿门,夜风裹挟着远处传来的喜乐声吹来,心口的绞痛突然加剧,像是在抗议他此刻的选择。
天牢异变
天牢深处,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白芷靠坐在冰冷的石墙上,手腕与脚踝上的铁链在寂静中偶尔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单薄的囚衣。
心口的绞痛如同潮水,一波比一波汹涌,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她能清晰感觉到,另外两处源头传来同样剧烈的牵扯感。一处来自皇宫深处,带着压抑的焦灼,是慕容锋;另一处则来自苏墨的别院,那感觉竟混杂着隐秘的兴奋与期待,让她心头疑窦丛生。
她闭上眼,努力按照药王谷的调息之法平复气血,典籍中关于凤翎血脉的记载碎片般闪过脑海:“月圆之夜,阴气最盛,血脉共鸣,异象自显……”原来所谓“异象”,竟是这般灵魂被撕扯的痛楚,以及与换命施术者间无法割裂的感应。
子时正刻,牢房高处那扇小透气窗中,一轮圆月升至中天。清冷的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恰好笼罩住白芷的身影。异变陡生——她周身泛起一层极淡的莹白光泽,额心位置,一点朱砂似的红痕若隐若现。与此同时,体内仿佛有枷锁被冲开,一股精纯气息自行流转,暂时压下了钻心疼痛。
“哗啦——”牢门突然被拉开,几名身着黑袍、面覆无常面具的狱卒闯进来,不由分说拽起白芷。
“你们要做什么?”白芷沉声问,声音因痛楚略带沙哑。
为首的黑袍人语气冰冷:“罪婢白芷,毒害太后罪证确凿,陛下有旨,即刻押赴刑场,执行火刑!”
火刑?在月圆之夜、他大婚之时?白芷心头一震。这绝不是慕容锋的命令,至少不会是他清醒时的命令!是太后?是赵嫣然?还是她们背后的势力,怕她借月圆觉醒血脉,才急于灭口?
她没有挣扎,任由铁链换成更重的枷锁。被推搡着走出牢房时,她瞥见廊下一个狱卒迅速低头,那瞬间眼神交汇,她捕捉到一丝熟悉——是凌青安排的人,还是……另有他人?
幽深甬道里,她被押着走向刑场,身后皇宫的喜乐声愈发清晰,与死亡之路的阴森形成刺眼对照。
椒房冷遇
椒房殿内,红烛摇曳,映着赵嫣然精心妆点的容颜。她身着凤冠霞帔,端坐于铺着鸳鸯锦被的龙床边,指尖摩挲着裙摆金线,心中满是得偿所愿的得意——白芷即将被处死,而她终将成为慕容锋的皇后。
殿门推开,慕容锋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他挥退所有宫人,殿内只剩两人相对。
“锋哥哥……”赵嫣然娇声唤着,起身欲迎,伸手想挽他的衣袖。
慕容锋却侧身避开,目光掠过她,落在窗外圆月上。心口的绞痛在踏入殿后奇异地减弱,可另一股莫名的烦躁与空虚席卷而来,总觉得有重要的东西正在流逝。
“时辰不早,安歇吧。”他声音淡漠,无半分新婚喜悦,转身走到桌边倒酒。
赵嫣然眼中闪过不甘,却还是强装柔顺:“陛下一路辛苦,让嫣然服侍您宽衣……”
她再次伸手,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衣袍,慕容锋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快得近乎本能。他自己也愣住,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不能碰,不该碰。
“陛下?”赵嫣然泫然欲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您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贱人?”
慕容锋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沉声道:“朕有些不适,你先睡。”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赵嫣然,望着圆月,脑海里全是白芷清冷的面容。她在天牢里怎么样了?会不会冷?心口的痛……是不是与她有关?
(圆房之夜,慕容锋始终心不在焉,心口不时传来的牵扯感让他无法集中,潜意识里对赵嫣然的抗拒更是强烈。赵嫣然几次主动靠近,都被他以“身体不适”推开。最终,在满室红烛的映照下,这场婚礼以尴尬的沉默收场——没有合卺酒,没有同床眠,只有赵嫣然眼底的怨毒,和慕容锋心底挥之不去的不安。)
刑场对峙
皇宫西苑的偏僻广场上,高高的柴堆早已架好,周围立着数十名手持火把的黑衣人,火光在夜风中跳动,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狰狞可怖。
白芷被押到柴堆前,冰冷的铁链将她绑在木桩上。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囚衣,额间那点红痕在月光下愈发明显,周身的莹白光泽虽淡,却未完全消散。
她抬头望向那轮圆满得近乎残酷的月亮,又遥遥望向椒房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身后的黑衣人举起火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点燃柴堆。
“等等!”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苏墨提着长剑,带着几名心腹闯了进来,“谁敢动她!”
黑袍首领转身,语气冰冷:“苏公子,这是陛下旨意,你敢抗旨?”
“陛下旨意?”苏墨冷笑,“慕容锋绝不会杀她!这分明是你们的阴谋!”
就在两人对峙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慕容锋骑着快马,一身婚服未换,脸色铁青地冲过来。他刚在椒房殿察觉到不对,派暗卫去天牢查看,竟得知白芷已被押赴刑场,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策马狂奔而来。
“住手!”慕容锋翻身下马,声音带着震怒,“谁让你们动她的?!”
黑袍人愣住,随即硬着头皮道:“陛下,这是太后懿旨……”
“放肆!”慕容锋拔剑斩断绑着白芷的铁链,将她护在身后,“朕的旨意,才是天下唯一的号令!太后懿旨?若没有朕的许可,谁也不能动她分毫!”
白芷靠在他身后,感受着他后背传来的温度,心口的绞痛渐渐平息。她抬头望着慕容锋的背影,又看向不远处脸色复杂的苏墨,忽然明白——这场围绕她的算计,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