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缓缓合拢,将慕容锋决绝却狼狈的背影隔绝在外。苏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方才面对帝王时的冷硬与讥诮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鄙夷。
“交代?”他低声重复,唇角勾起冰冷弧度,“何其轻巧。”烈火焚身的痛、牢狱枷锁的辱、当众掌掴的耻,岂是一句虚无的“交代”能抵消?
他转身快步走向内室,药香氤氲中,隐约掺着一丝血气。白芷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颊的五指红痕尚未消退,浑身滚烫、呼吸急促——显然是接连打击、寒气侵体加急怒攻心,引发了高热。
“师父的清心散只能稳住心脉,这高热若不退,怕是会伤了根本。”苏墨眉头紧锁,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灼人的温度让他心头一紧。凌青已去请墨仁调配对症药材,此刻照料之责全落在他身上。
他不敢怠慢,立刻拧了冷帕子,小心翼翼敷在她额上。冰冷触感似让她舒服了些,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苏墨一遍遍更换帕子,动作轻柔专注,目光始终锁在她因高热泛着不正常红潮的脸上。
看着她脆弱如琉璃的模样,再想起慕容锋那句“你只是客居宫中的苏府公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憋闷涌上心头。是了,客居——无论苏家在朝堂多显赫,在这宫墙里,他终究只是“外人”。今日能挡慕容锋一时,明日太后再下懿旨,他又能以何种身份抗衡?若不能名正言顺庇护,迟早要看着她再受伤害。
慕容锋的话,像根刺扎进他刻意忽略的困境。指尖传来她额角依旧滚烫的温度,苏墨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不能再让她留在这虎狼环伺的宫廷,必须找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不受皇权干涉,能让她安心养伤,也能让他从容布局的避风港。
“置办私宅”的念头一旦升起,便迅速清晰迫切。不能是苏家名下产业,要完全属于他苏墨,足够隐蔽安全,更要配得上她的身份。他轻轻换掉温热的帕子,看着她昏睡中不安的睡颜,低声承诺:“等你稍好些,我们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受这些委屈。”
窗外天色已大亮,宫墙内的喧嚣争斗才刚刚开始——太监的唱喏声、宫娥的脚步声、朝臣的议论声,交织成一幅热闹却危险的图景。但在这偏殿一隅,苏墨心中已有了明确去路。他需要尽快行动,在下次风暴来临前,为她筑好安稳的庇护所。
他走到窗边,凝视着远处的宫墙与山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宫廷镀上一层金辉,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沉——那里藏着对慕容锋的不屑,对白芷的担忧,更藏着一份为了守护而不惜动用一切手段的决心。
正思索间,凌青匆匆返回,手中拿着墨仁调配好的药。“公子,药来了。”苏墨接过药碗,轻轻吹凉,然后扶起白芷,小心地喂她喝下。温热的药汁缓缓流入腹中,白芷的呼吸渐渐平稳。
苏墨将她轻轻放回榻上,对凌青道:“你去毅德源曹掌柜那里,告诉他我要在京城外购置一处私宅,你在暗中帮忙操办,切不可声张。也是为了芷儿好。”凌青一听,即刻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