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观的晨钟敲破黎明,香客渐多,袅袅青烟与诵经声交织,看似祥和,却掩盖不住暗处涌动的波澜。
苏墨将黑水泽玄铁矿的异常查探结果告知白芷后,两人面色皆沉重。私采玄铁、勾结朝臣、陷害忠良……这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庞大凶残。
“必须拿到矿场私采的确凿证据,才能彻底扳倒他们。”苏墨声音低沉,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我已派最得力的暗卫设法混入矿场,只是矿区守卫森严,需要时间。眼下最要紧的,是确保周嬷嬷万无一失,她是唯一的人证。”
白芷点头,但是眼中满是忧虑——观内虽暂时安全,但“鹰枭”和二皇子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这里绝非长久之计。
午后,观主亲自送来斋饭。他须发皆白,眼神澄澈,看似仙风道骨,走到苏墨身边时,却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苏公子,观外多了些‘眼睛’,穿着打扮像市井百姓,却一直在暗处盯梢。根据我的观察,像是宫里影卫和二皇子府的人都有。”
苏墨眼神一凛,果然,他们还是很快盯上了这里。为免打草惊蛇,他对白芷使了个眼色:“我们去前殿走走,假装参拜,看看情况。”
白芷戴上帷帽,遮住面容,与苏墨一前一后在观内缓步而行。行至后院一株千年古柏下,白芷脚步微顿——不远处一个扫地的中年道士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道士动作看似缓慢随意,眼神却过于灵活,频频扫向过往香客,尤其在他们经过时,目光明显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的意味。
白芷心中一紧,下意识靠近苏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那个扫地道士有问题,他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
苏墨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微微颔首,语气笃定:“他下盘稳健,走路时脚尖先落地,是练家子的姿势,而且虎口有常年握兵器留下的厚茧,绝不是普通道士。”
两人默契地转向人更多的前殿,混入参拜的人群中,试图借助人流避开监视。然而刚踏入大殿,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香飘入白芷鼻尖——这香气带着一丝甜腻,与她之前在宫中中迷药时闻到的某种成分极为相似!
“小心!有迷香!”她猛地拉住苏墨的衣袖,低喝一声,同时屏住呼吸。
几乎在她出声的瞬间,殿内几个原本跪在蒲团上虔诚跪拜的“香客”骤然暴起!他们动作迅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寒光闪闪的短刀,直扑白芷与苏墨!目标明确,显然是要将他们格杀于此!
“护好自己!”苏墨厉喝一声,瞬间将白芷往身后一推,腰间软剑“唰”地出鞘,如毒蛇出洞,精准格开最先袭来的刀锋!
“铛!”兵刃相交,火星四溅,清脆的碰撞声打破了大殿的宁静。真正的香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四散奔逃,现场一片混乱。
那名扫地的道士也丢下扫帚,从袖中抽出一柄三寸短刃,眼神狠戾地冲入战团,与其他刺客汇合。刺客人数足有八人,个个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苏墨武功虽高,但既要应对围攻,又要分心护住身后的白芷,一时竟有些左支右绌。好在墨痕带着两名护卫及时从殿外冲入,三人合力,才勉强与刺客打成平手。
白芷被苏墨护在身后,背靠着一根巨大的殿柱,心跳如鼓。她不会武功,只能紧握着从供桌上摸来的沉重铜烛台,紧张地盯着战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一名刺客觑得空隙,绕过苏墨的防线,刀锋直刺白芷心口!白芷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多想,双手举起烛台,狠狠砸向对方手腕!
“咔嚓!”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响起,刺客吃痛,短刀脱手,动作瞬间滞缓。
就是这一瞬的停滞,苏墨抓住机会回身一剑,刺穿了那名刺客的胸膛。但他自己也因这一分神,被另一名刺客的刀锋划破了左臂,鲜血瞬间染透了玄色衣袍,顺着手臂滴落。
“苏墨!”白芷惊呼出声,眼中满是担忧。
“我没事!”苏墨咬牙,强忍着疼痛,剑势愈发凌厉,与墨痕等人合力,终于将刺客逼退数步。
然而,那名伪装成道士的刺客头目,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光。他突然扬手,一枚乌黑的菱形暗器破空而出——这暗器并非射向苏墨或白芷,而是直直射向大殿顶部的某一处榫卯!
“不好!他要毁梁!”墨痕反应极快,厉声大喝。
“轰隆!”一声巨响,大殿顶部一根碗口粗的副梁被暗器精准击中关键部位,榫卯断裂,梁木带着无数瓦砾灰尘,朝着白芷所在的位置狠狠砸落!
“白芷——!”苏墨目眦欲裂,不顾自身安危,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将白芷死死护在身下!
烟尘弥漫,断木瓦砾瞬间将两人的身影淹没。
“公子!白芷姑娘!”墨痕肝胆俱裂,奋力砍杀面前的刺客,想要冲过去救人,却被两名死士死死缠住。
烟尘稍散,众人赫然看到——苏墨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那根断裂的梁木,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却仍将白芷牢牢护在怀中,让她毫发无伤。
白芷抬头,看着他染血的脸颊、紧蹙的眉头和隐忍痛苦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指尖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之声!
“御林军在此!何人胆敢在观内行凶!”一声威严的厉喝传来,御林军士兵手持长枪,迅速冲入大殿,将现场包围。
残余的刺客见势不妙,知道无法完成任务,立刻扔出几枚烟雾弹,趁着混乱迅速遁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御林军将领看到殿内的惨状,又看到受伤的苏墨,脸色骤变,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苏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墨强撑着推开梁木,在白芷的搀扶下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他眼神冰冷地扫过狼藉的大殿、地上的刺客尸体,最后落在那将领身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质问:
“将军来得正好。烦请你立刻禀报陛下,光天化日之下,京城重地,玄真观内竟有死士公然行刺!苏某倒要问问,这京畿防卫,何时松懈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说……有人视王法如无物,敢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慑人的气势。那将领神色一凛,不敢多言,连忙躬身应道:“属下即刻派人禀报陛下,定会彻查此事!”
白芷紧紧扶住苏墨,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看着他为护自己而受的伤,再想起方才生死一线的惊险,她心中五味杂陈——这京城,早已是龙潭虎穴,每一步都布满杀机,想要揭开沈家旧案的真相,还要走很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