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撕开天幕时,战鼓震碎了山谷的宁静。慕容锋的玄甲军如黑潮般涌来,帝王金甲耀目,长剑所指处皆是血路。
白芷攥着药箱站在医营高地,看见萧景琰的义军边打边退,刀剑碰撞的动静里,却没半分搏命的狠劲——有个士兵“中刀”倒地,捂着的竟是胳膊上早备好的血包。
白芷不可置信的猛地后退半步,像是明白了什么,药箱撞在桌角,瓶罐碰撞的脆响刺破帐内的死寂:“苏墨,你疯了!那些士兵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人,慕容锋是你辅佐的君主
“我想做什么?”
他走近一步,烛火把影子投在她脸上,语气轻得像淬了毒的丝:“我想让慕容锋死,想让这天下改姓苏——还有,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做我唯一的皇后。”,
“你把他们都当成棋子?”
“棋子?”
苏墨低笑出声,指尖叩了叩烛台,火星溅在他袖口,他却像没察觉,“白芷,这乱世里谁不是棋子?你治的伤病是,萧景琰是,连慕容锋——他坐在龙椅上,也不过是‘天下’这盘棋里最大的那颗子。”
“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白芷攥紧药箱带,指节泛白,“你给萧景琰的毒粉、给士兵下的七星海棠,哪一样不是在把人往死路上推?”
“我推他们?”苏墨忽然倾身,捏住她的下巴,指尖的冷意顺着皮肤钻进去,“是慕容锋的猜忌逼死了萧景琰,是这世道的规矩逼得士兵只能拿命换功!我不过是把他们该走的路,铺得快一点而已。”他拇指擦过她的唇,语气骤然放软,却裹着不容错辨的狠:“倒是你,白芷——我给你最好的药材,护你在医营安稳度日,你却要为了一个想杀我的人,红着眼眶质问我?”
白芷偏头挣开他的手,声音发颤却咬得极紧:“我不是为他,是为你!苏墨,你现在眼里只有权势,连人心都丢了!”
“人心?”苏墨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碾碎的冷,“当年我全家被慕容家满门抄斩时,谁跟我讲过人心?我在牢里啃馊饭时,谁跟我讲过人心?”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桌沿,烛火的光烫在两人脸上,“白芷,你是唯一能站在我身边的人——别逼我,把你也变成棋子。”
帐外的风卷着亲卫的急报撞进来:“主子!慕容锋的亲卫冲破了外围防线,说要——要接白姑娘去解毒!”
苏墨的手猛地收紧,白芷疼得蹙眉,却听见他贴着她耳边说:“你看,他都快死了,还想着把你抢过去。白芷,你说我要是现在杀了他的亲卫,再把你锁在帐里,你会不会——恨我?”
他的呼吸落在颈侧,像蛇信子舔过皮肤。白芷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忽然觉得这帐里的瘴毒,远不如眼前这个人可怕。
“这哪是溃败?”她指甲掐进掌心,“他们在引慕容锋往谷里钻!”
“你好可怕!”
“是吗?那就睁大眼睛看着,慕容锋怎么死的!”
他突然指尖捏着枚带血的箭羽,远处爆发出欢呼——慕容锋的骑兵果然追着萧景琰残部,一头扎进了落月谷的窄口。
“糟了!”苏墨翻身上马,声音发紧,“谷里有瘴气!”
白芷跟着他往谷口冲,刚踏进去,淡紫色雾气里就撞进一幕:慕容锋的长剑正刺穿萧景琰的肩胛,后者跪在地上,嘶吼声裹着哭腔:“皇舅饶命!是苏墨逼我设的局!他要借你的手剿了我,再吞我的兵!”
剑锋猛地向下压,萧景琰的惨叫卡在喉咙里。白芷扑出去:“慕容锋!住手!”
帝王闻声抬头,金盔下的眼撞上她的,那瞬间的怔忡,让萧景琰抓准机会掷出毒粉。慕容锋急退时,左臂溅到粉末的地方,瞬间泛出青黑。
“你——”白芷想追,手腕却被苏墨扣死。他掌心像铁钳,语气却软:“别去,瘴毒沾身就完了。”
白芷挣不开,余光瞥见他身后的弓弩手正围向谷口:“你早算好了?连萧景琰的退路都堵死了?”
苏墨没答,只盯着谷里。萧景琰刚爬起来想逃,一支弩箭精准穿喉,血溅在瘴雾里。白芷回头,正看见苏墨收袖的动作——袖筒里的弩箭还在泛着冷光。
“叛徒不该留活口。”他说得轻,像在说“今日风大”。
慕容锋被亲卫护着撤退,临走前最后一眼扫向白芷,那目光像烧红的烙铁——有震惊,有失望,还有点她读不懂的痛,烫得她心口发颤。
深夜,伤兵营的血腥味裹着寒气钻进来。白芷翻检刚抬回的伤兵纱布,指尖触到一片幽蓝,猛地缩回手。
“是七星海棠的毒。”她声音发颤,“这毒只长在...”
“我书房的花盆里。”苏墨端着烛台走进来,光影在他脸上切出冷硬的轮廓,“你果然认出来了。”
白芷猛地抬头:“你早就备了毒?连自己的士兵都下得去手?”
“成大事总要有人牺牲。”苏墨伸手想碰她的脸,被她偏头躲开。他指尖顿在半空,转而捏起那截毒布,语气沉下来:“但有件事我没算到——”
烛火炸开花,映亮他眼底的暗:“见他受伤时,你竟然会心疼。”
帐外突然爆起骚动,亲卫撞进来,声音发颤:“主子!慕容锋那边传信——他毒发昏迷了!”
白芷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苏墨看着她发白的脸,忽然笑了:“怎么?想去救你的‘皇上’?”
“苏墨,”白芷攥紧药箱,声音发涩,“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他走近一步,烛火把影子投在她脸上,“我想让慕容锋死,想让这天下改姓苏——还有,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帐外的风卷着寒意撞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白芷看着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人陌生得像浸在毒里的冰。